“你觉得时空不同，我就不是我了对吗？”
我愣住，原来他也知道了。
是的，种种迹象表明，当时在洞里，大成探路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与我们相遇的，是另一个时空的大成，是那个没有看到过刻字的大成。
原本与我们同一时空的大成没有和我们一起出来，他或许迷失在时空里，与另一个时空的我们相遇了。
而我对于眼前这个大成，是真的难以回到从前。
尽管我已经尽力维持自然的相处，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天空划出一道闪电，随后紧跟着雷声轰鸣，在稍纵即逝的光亮里，大成又开口道：“你担心什么？就算你眼前的我是前一秒的我，也不会改变什么，顶多在最后临死时比原来的我早死一秒而已。”
雨斜斜刮向我的脸，我眯着眼睛看着与我相对而立的大成，一阵静默。猝然挑明，让我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样回复，心里想了各种话术。
到了嘴边，再多的借口和解释都变得苍白。
“对不起。”我真挚地给他道歉。
确实是我不对，他冒着危险把我们一个个救出来，却被朋友疏远，换位想一想，我这么做确实让人挺心寒的。
我不知道这句真诚的道歉有没有打动他，只见他眼睛明灭，又一头扎进大雨，在前方带路。
“快走吧，雨又大了。”
我抹把脸，招呼许嘉和二弟跟上。
从那个怪异的地方出来，除了三弟我们几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通通各怀心事。连许嘉整个人都恹恹的，尤其是发现出口消失以后，他很聪明，稍一动脑就能理通事情的原委。
我慢下步子后，很快许嘉就和我齐头并进。我边走边注意他的脸色，他已然没了总是云淡风轻的自持，换上紧锁的眉头。
世人总说庸人自扰，但真正的庸人反而快活。看得太透，会困住了自己。
我起了话头问许嘉：“还在想神仙洞的事？”
他看向我，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它只是个最外层的开端，我们连开端都招架不了，”许嘉想了很久才说道，“可想要走的路最终面对的会有多可怕。”
他说的含糊不清，我猜测它指的大概就是有特殊地形机关的神仙洞，说神仙洞是开端什么意思？
这孩子向来喜欢不把话说清楚。
结合他的后半句，我想有两个意思，一个表面意思就是说回村找父亲小妹弄清真相的这条路上，还没到地方就遇到这样凶险的事情，接下来恐怕会更难；另一个意思，盘踞地闭环地形能把所有来人全部绕死，这样的作用很像在保护处于更里的某个东西。这个意思应该可能性不大。
他这么想也未尝不对，少年的锐气初次碰壁难免会怀疑自我。
我拍拍他，笑着说：“我们只有找回家人这一个目标，其他的不用纠结，见招拆招就好。”
许嘉没有再说话，他松开了眉头。我把防水布又裹好，雨滴渐大，打在防水布上声响颇大。
“可是，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它们就注定找上你了。”许嘉低声呢喃，不知道说给谁听。
我好像听到谁在说话，仔细分辨更像是雨声。
这样冒雨赶了很久的路，还没有找到大成说的避雨窑洞，当时他可是说离得很近，可眼下已经翻过了三个山头，我不禁开始怀疑他究竟记不记得路。
“喂，怎么还不到？你是在耍我们吗？别以为我傻就看不出来，你在这个高山绕圈圈。”
三弟首先耐不住，死活不再跟大成走，我们也不得不停下来。
大成发觉后站住脚回头看我们，雨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汇聚成小流，一副臭脸对着三弟施加压力。
三弟说的话糙理不糙，我也对他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他颤了下睫毛，甩掉上面的雨滴，良久才说话：“我记错了，窑洞不在这里。”
“什么？”
三弟怒目圆睁，正要代表正义进行输出，大成打断他补充。
“有一个去常陵村的捷径，我绕山头是在找它。”
不愧是大成，这股子倔劲。找不到窑洞就非要找到捷径，还偏要在雨天犯倔。
我皱皱眉，说道：“先避雨吧，拖的时间再晚，温度会很低，雨停再找捷径。我记得刚刚过来的路上好像有个山窟，就在那里避雨吧。”
说完，三弟立刻疯狂点头赞同，他淋得马上蔫巴了。
“那是个小山神庙，避不了雨。”
我们刚准备往回走，就听到大成连声劝阻。
山灾怪事多了，当地的人会在那处路段的山体挖出一个小窟做山神庙，浅浅的，大小还没有书桌大。
但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不一样，或许这个洞窟挖的大呢。
我坚决地道：“去看看不妨事，好过一直淋雨。”
最后还是一起回去找洞窟了。那处山壁上确实有个书桌大小的浅窟，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支断香，看不出来供奉的究竟是什么。
“啊，真的只有小庙，这么小也没法避雨呀，连牛娃都塞不进去。”三弟咋舌。
我也有些灰心丧气，不过很快被无名小庙吸引，想从蛛丝马迹里猜测它供奉的究竟是谁。
这时许嘉突然指向旁边一处道：“那里。”
我们的目光跟随而至，惊喜地发现在山腰处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很像是废弃的窑洞。
三弟高兴地拍大成胳膊，说道：“嘿，你没记错，这儿果然有个窑洞。就是不知道谁挖的，挖的地方这么隐蔽，简直让人好找！”
大成还是那副冰冷的拽样，没有因为证明出他说的话是真的而出现任何喜悦。
找到窑洞，我也不再研究无主的小庙，和他们一起攀爬至窑洞口。
不是说绕了这么多遍没看到，这窑洞的地方可谓偏僻危险，稍一不留意就可能踩空摔死。想不明白上一任屋主为什么建在这儿，若不是许嘉眼尖，我们就要与之失之交臂了。
我最先进入窑洞，打开手电筒接应他们。三弟最后进来，还没有站稳就指着墙壁大叫， 差点瘫坐在地。
“哎呀！吓死我了，原来是面具，我还以为是一墙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