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低着头的大成一脸阴沉抬起头,就在我背后的黑影压下来的时候,他的一根筷子破空射出。
我回头看去。
那根筷子死死钉在木头柱子上,一旁站着惊疑不定的刀疤壮汉,如果不是他闪的快,那根筷子就要从他的眼眶穿过去了。
仔细看,筷子上的菜渣还有些擦在他的脸上。
还真是险啊。
“这位小哥的手劲真大啊,脾气也是。”刀疤壮汉出了一头的汗,连连干笑。
如果不是大成,刚刚那一下我还真反应不过来,不知道那刀疤男压下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我语气不好道:“站我身后鬼鬼祟祟的,搞什么呢?”
被我问到,他直冒汗,往后退了两步,因为大成也站起身,手里剩余的那根筷子转得飞快。
“我我我,我,也没什么,就是看到小弟弟你的狐裘后边沾了脏东西,想帮你拍掉,哈哈……这么紧张做什么。”
紧张?你如果不抖的话,我还真看不出是谁紧张。
“不脏,我哥的狐裘根本不脏!”
一旁的三弟饼都不啃了,听见刀疤壮汉的借口,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拍拍肩膀,叹了一口气。
一个两个,通通打狐裘的主意。
还是太招摇了。
如果不是老婆婆的话,我早就把狐裘收起来了。
有时候回忆起她笑得褶子里都藏着狡黠的样子,我甚至怀疑她留这么一句话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给我添堵。
“大成。”
被我叫到,他看过来,把筷子放回餐桌,乖乖站着等我下文。
“快点吃完,咱们走。”
他点点头,向我这边走过来,冷着一张脸,把刀疤壮汉吓得连连后退。
事实上,他只是去把嵌进木头柱子里的筷子给拔出来。
“轰隆——”
他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反倒是马架子抖了三抖,差点就此塌了。
我一阵无语,连忙制止他。
“你用一根筷子扒拉着吃算了。”
大成扒拉了两下,最后干脆抱着饭盆往嘴里倒。
三下五除二,他抹了抹嘴站起来说道:“走吧。”
就在我们走出木头房子时,刀疤壮汉突然追出来喊我。
“小弟弟。”
“姓许。”
“哦哦,小许。”
烦,实在听不得他小弟弟小弟弟地叫。
我转过身看向他,高大的身影把阳光挡的一丝不剩。
我身后就是大成,刀疤壮汉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微微躬身,想要和我平视,对着我神秘地道:“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特意追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挑挑眉,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相信不相信有那么重要吗?
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道听途说的东西,”我诚挚地回答,顿了顿又说,“怕就怕,某些人坏事做多了,心里有鬼。”
听了我的回答,他咧嘴笑了起来,又说道:“说得好,小弟弟。你要是执意向西走,我劝告你一句。”
“晚上,别抬头看。”
“我姓许。”
“哦哈哈,小许,小许。”见我隐隐有怒意,他连忙改口,说着抬起手还要来揽我的肩膀。
我还没什么反应,就被突然窜过来的许嘉往后拉,躲过去。这孩子紧张的样子,就好像面前的刀疤壮汉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每次都是,许嘉很不愿那人和我有肢体接触。
这小孩做什么事都有他的道理,平常我也就随了他。
只是这次我不能就此走了,我还有话要问刀疤壮汉。
拍拍许嘉的手安慰他,我朝刀疤壮汉问道:“诶,你以后什么打算,还在这片儿吗?”
“暂时不去别的地方,我叫方彪,等你再路过可以来找我。”刀疤壮汉讪讪收回手,眼里晦暗不明。
“可一定要再遇见啊,到时候把我的东西还我。”
我点点头,风太大,最后一句没听清。
知道他一时半会不离开这里就好。
下午了,吃饱喝足犯着困,一行人再次上路。
距离村子已经不远了,我想再翻一个山头应该就到了。到了地方不能急着下去,我得先在山上看看情况。
“哥,我发现人一年四季都得睡觉。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还得来个冬眠,啊,就让我睡死过去吧!”
三弟边走边感慨,他的脑子现在混沌一片,给他一个枕头就能随地大小睡。
没人理他,因为我们几个也很困,尤其大成,一晚没睡,这会半睁着眼走路就像个游魂一样。
许嘉走到我身边,他不理解刚才我为什么要问方彪那些。
我打了个哈欠,为他解释道:“方彪这个人很危险。”
“如果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就有理由推测。他说他从可怕的村子过来,说的应该就是常陵村或者三王庄了,而他背着猎枪,并且路上碰见了疯村民,他会怎么做?”
“他是一路杀过来的。”
尸体就沉进了石心潭里,甚至牛娃在土里刨出来的苍白的死人脸,我不得不猜忌、联想。
他做了这一切,逃进深山,也是害怕有人追责吧。甚至看到我们,杀红了眼,想都不想就开枪。
如果不是大成有些身手,他打不过,否则我们也要被杀人灭口了。
而他叫住我问的什么鬼不鬼的,恐怕也是心有不安。
最后,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去别的地方,那就好办了,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去查真相或者抓他。
我突然想到个事,反问起许嘉:“每次他要碰到我,你的反应都很大,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他,他垂头很久不说话。我不是他,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像做了个重大决定般蹦出一句:
“方彪是阴人。”
“?”
他说完这一句后,心事重重地,不再开口说话。留我自己懵逼地猜想。
离开了石心潭这个风水宝地,我们走到的这个路段树木茂盛,只不过都是长得很高的枯树干子,一连几里地,遮天蔽日的。
走了没多久,不知是天黑了还是天阴了,昏昏沉沉的,黑的不彻底能勉强看得清路。
“下雨了吗?”
三弟抹了抹脸,突然问道。
这时一滴液体也自上而下落到我的脸上,不是水。
熟悉的味道令我毛骨悚然。
当我要向上看的时候,方彪的话在我脑海里回响起来。
“晚上,别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