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这辈子的菜也就那样了,突然出现一个人喜欢吃还把菜汤也全部喝完,让我挺震惊,也挺治愈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我开始变得期待他的到来。
自己的厨艺自己清楚,连向来不挑食坚决执行光盘行动的小欢都吃不下的菜,真不知道大成是怎么爱吃的。
那剩菜很咸,绝对咸齁了。
都知道农村的土狗吧,随便给点剩菜剩饭,不论怎样的味道,都能吃得很香。
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我是真觉得他很像一只我养的大狗。
那次是父亲下厨,家里不多见的荤腥。我特意给大成留了肉块子,却没有等来他。最后是我啃完了冻的硬邦邦的肉,骨头给了邻居家的二黄。
从那之后再没有见过他。
听说是有人举报村长非法集资,牵扯到了大成。
这个小子,明明他还答应过我会教我打架。
大成。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至少,我这么觉得。
……
回忆到这里结束,我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柴火棍,有些不自然。
认出是谁后,我们四个人生了个火堆围在一圈。
没人说话,气氛凝滞。
过了不久,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是向来话少的大成。他在身上翻翻找找,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个干净的纸巾,来到我身边道:
“擦擦。”
这时我才感觉脸上凉飕飕的,好像有液体流下来,可能是刚刚被大成摁在地上,脸上被老板掐的伤划破了。
大成拿着纸巾凑过来想要给我擦血,却被我身边的许嘉推得一趔趄。
“不劳烦。”许嘉冷冷说道。
随后他找出曹秀云给的无菌布和伤药,为我擦拭。由于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惨样,这般兴师动众倒让我受宠若惊。
二弟三弟显然对大成很有敌意。
见大成收起纸巾,却仍然不识时务站在他哥哥面前,三弟小欢生气了:“你假惺惺什么?我哥的伤不都是你打的!”
“你,你还脱我哥的衣服,你到底想干嘛?”
“咳咳。”我咳了两声打断他。
这孩子,说的让人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是想脱下狐裘偷走而已。
大成对我的狐裘打主意我是早就知道的,从前他来我家蹭饭来的多了,知道我家有那么个宝贝,问我能不能试试,几次都被我拒绝后也没有再提起过。
他可能是对这种大毛领披风有执念吧。
“脸上的淤青是旧伤,破了流流血,才能消得快。”大成淡淡开口回三弟,随后转头对我诚挚道歉。
“我不知道你脸上有伤,如果知道不会那样。对不起。”
脸上还是那副天生的冷淡样,那么大个人杵在那儿,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手臂被我划伤的地方还在向外冒血。
我看不下去,忍不住叫他:“好了,我也给你扎流血了,咱俩扯平。你坐下,哎呀坐好,给胳膊包扎了。”
“然后,希望你组织好语言,好好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大成照我说的包扎好伤口后,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果然也知道了村子里的异样,不过他身手好,倒没有和我们逃走时那样狼狈。
一路也逃到这个山上,只是路径与我们相反,他是从村子逃走,而我们是要回村。而后跑到大半夜,正好与我们的营帐碰见。
他确实是喜欢狐裘,天色昏暗没有灯光,他没认出是我,就想悄无声息地解下狐裘,穿上身试试,试完就会给他穿回去。
只是没想到刚好碰上我了。
“你们太没有戒心了,在外面睡应该留一个人守夜的。”
讲完,大成还给总结了一下,指出我们的纰漏。
我点头表示赞同,站起身掸掸灰,真诚对他说:“确实,你说的很有道理。那这后半夜可不可以请你守夜?”
这人逃跑神经紧绷了一天,眼皮还没阖上一会,理应很是困倦。再守夜一晚可是一息都睡不了了。可面对我无理的要求,竟然想都不想地答应。
“好,你们放心去睡。”
他这副任人搓圆压扁的样子倒叫人生不起气来。
我确实是故意让他睡不了觉的,我就是记仇,我气他又打别人狐裘的主意、我气他和我打架逗猫一般、气他把我摁在地上摩擦、气他当年不告而别……
你就好好守你的夜吧!
临走前,我又深深瞪了他一眼。
打了个哈欠,我系好扣整理板正狐裘,随后钻进了我的睡袋。
身旁出现磨蹭磨蹭的声音,我抬起眼皮一看,是二弟三弟两人,他们把自己的睡袋拉到我旁边紧挨着,像是左右护法,摆放端正后钻了进去。
我无端地想,我们仨这样排排躺,若是从上方看去,一定很像停了三口棺材。
“哥,你为什么不赶走他?还让他给我们守夜?依我看,他说的话压根都不能信,留他在万一又撂倒你了怎么办?”
三弟一连串的问题突然砸过来,打断了我的幻想。
“他的身手好,有他在守夜很安全。”我随口安抚他,“若他再撂倒我,那就靠小欢你了,你的铁头功肯定一下就能撞晕他。”
“嗯,我保护你,那你记得不要离我太远哦……”
被我哄住没多久,这小家伙就沉沉睡去,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我却睁着眼没睡着。
三弟的担心不无道理。大成的话真假尚不能盖棺定论,他说的乍一听合乎逻辑,并没有包庇自己的意思,但细想起来有点巧合在里面。
比如,他消失了那么久,是怎么正好在村里有异状的时候回来了,逃跑的时候又正好碰见了我们,又正好对我们一行人中的狐裘临时起意……
不排除有巧合的成分,也许正好我们缘分深呢。
总之,我了解他,再怎样他不会伤害我们。
明天,他爱留留不留走。
我这般想着,夜色还深,万籁俱寂,正准备闭上眼睛睡觉,身旁突然传来声音。
“哥,还没睡。”
是许嘉的声音,一直安静着我还以为他已经睡了。
我嗯了一声回他,证明我没睡。
但他好像只是随意问一声,我等了良久都没等来他的下篇,正准备就这样睡过去。
却听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我:
“你知道老狐狸讨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