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凝滞住了。
辛欣下面要说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真是季教授!
季教授真的来了!
好吧,她想为他开脱都没办法了!
季墨川这会正微蹙着眉,朝着值班医生办公室方向走去。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急诊挂号单,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规律迈步,却又步伐匆匆。
龙婠看着辛欣表情有些不正常,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只一眼就全身紧绷,水眸中有大片的惊诧炸裂开来。
两秒后,她眸中的惊诧渐渐被自嘲和苦涩渗透,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黯然伤楚流露出来。
虽然刚才夏凌薇和顾若琳的对话,已经算是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可是当看见季墨川真的出现在这里手里拿着挂号条时,她整个人还是出现了本能的震惊反应。
季墨川还真的来了!
刚才她从西餐厅那边离开后,他们这是又回餐厅继续共进晚餐了?
共进晚餐途中顾若琳手腕被烫伤,他着急将人送来医院?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脏猛地抽了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是闪过一抹强烈的苍白之色。
他身上还穿着她送给他的那套黑色西装,里面穿得是同色衬衣,领口处开了一粒扣子,刚好露出不太明显的喉结,禁欲又致命魅惑。
他所到之处,光芒万丈,瞬间就能成为全场的焦点。
周围有不少正在输液的其他急诊病人,这会纷纷侧眸朝着那个熠熠生辉的男人看过去。
季墨川俊脸上则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和矜贵,对周遭引起的骚动置若罔闻。
龙婠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睛。
明明他还是那个高冷禁欲又卓尔不群的季墨川,却又好像陌生到不是他了!
一瞬间,胸闷气短的感觉更强烈了。
季墨川长腿生风,已经从她们身后位置越过去了。
辛欣看着呆如木鸡的婠婠,心疼地拧紧眉头,满腔打抱不平的热血控制不住地沸腾了起来。
她直接站起身,出声:“这不是我熟悉的季叫兽么?怎么这么巧?”
季墨川闻言顿下脚步转身,幽深眸光折射了过来。
辛欣弯了弯腰,在婠婠耳畔气不过地说道:“我真的忍不了了!我要帮你质问他!灵魂拷问他!”
婠婠是她的好姐妹,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姐妹被欺负。
再看婠婠这会惨白的脸色,就足以证明她有多受伤了。
龙婠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有些疲倦又有些难堪地阖上眼眸。
她平时嘴皮子是挺溜的,可是面对今天这样的场面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质问又如何?
灵魂拷问又如何?
事情他都已经做出来了,这样的质问只能是徒增难堪!
今天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小强,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有时候也可以是不堪一击的小弱。自从他爱上这个男人之后,她也就有了软肋,心脏某个地方也变得脆弱了,男人的一言一行都会造成她的脆弱。
如果不是欣欣叫住了男人,她这一刻真的想当一只鸵鸟,静静地坐在原地强撑着、伪装着。
好像这样……就能遮盖住伤口一样!
季墨川这才注意到龙婠也在,落在龙婠身上的眸光变成更加深沉而又复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们怎么在这?”
辛欣瞬间情绪上头,嘲讽道:“我们怎么不能在这?我们要是不在这,怎么看见你为别的女人忙前忙后挂号的名场面?”
季墨川脸色黑了黑,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她手背上的输液管时,高大的身子微微僵了下,深不可见的黑眸里炸开清晰的震惊。
她生病了?
龙婠感受到男人那充满压迫力的眸光时,慢慢睁开眼睛,眸底仍旧荒芜暗淡。
辛欣气得脸红脖子粗,刚才嘲讽了一番后,就有些词穷了。
她向来都是这样子的,嘴皮子很一般,要是碰着着急上火的时候,临场发挥水平还会大幅度下降的。
她这会只能求助似得看向婠婠,小小声道:“婠婠,呲哒他几句。”
她嘴皮子不行,婠婠的口才可是好得不得了,婠婠最好能呲哒他个狗血淋头。季叫兽这样的行为,摆明了欺负人啊。
哪有放着生病的妻子不管,跑到别的女人那边献殷勤的?
这一波操作,真的是下头!
龙婠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开口。
辛欣看着更心疼了,无声地叹息。
季叫兽把婠婠气得连怼人的欲望都没有了……
季墨川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你生病了?怎么没告诉我?”
辛欣咬唇:“废话!不生病谁跑这来输液?”
她听这狗屁男人问这废话,脑瓜仁都气疼了。
龙婠微微拧眉,苦涩地勾了勾唇:“我有发信息给你。”
一整晚上,他忙得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季墨川面色微微不自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更加低缓:“我……没看手机。”
龙婠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按住用力挤压了下,钝痛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痛感难以忽略。
果然,她猜得一点没错!
她生病发烧的信息发给他差不多有四个小时了,他居然没看?
在这个手机不离手的年代,有多少人能四个多小时不碰手机?
可他顾着和顾若琳共进晚餐聊私事,还真的做到了四个多小时不看手机!
她的心里像是长了草,乱七八糟……
辛欣气得唇瓣颤抖,无语地翻白眼:“有没有搞错?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不看手机,却陪着婠婠讨厌的女人吃饭?还送婠婠讨厌的女人来医院……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样的斥责声,很快吸引了周遭人的侧眸和议论。
龙婠脸颊上火辣辣的,难堪不已。
刚好这时候输液袋也空了,她立刻招手喊护士过来拔针。
拔完针,她根本就顾不上按住针孔位置,便直接起身,拉着欣欣:“我们走吧。”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和他说,也什么都不想听他说,只想逃离这里。
她甚至怕再这样吵下去,他嘴里又会蹦跶出几句刺伤她的实话……
辛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小河豚:“这就走了?”
她还没好好输出呢!
都怪她这张嘴不争气,关键时候老是掉链子词穷,她要是能有婠婠一般口才,肯定怼得季教授哑口无言,狠狠地为婠婠出口恶气。
龙婠一手拿着自己的包包,一手拉着她:“走了。”
就这样,辛欣被她拉着往急诊大厅门口走去。
龙婠输完液之后是退烧了,四肢却还是酸软无力,这会她却咬牙隐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脊背挺得笔直地提步离开。
她被伤到气到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她不想把全部的狼狈都曝光在他这个当事人眼前。
季墨川脚下像是生根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眸光复杂地尾随着那一抹身影。
几秒后,他伸手按揉眉心,眉宇间透着的浓重的疲惫却怎么都消不掉。
身后,值班医生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顾若琳轻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季三少,号挂好了吗?我手腕上的烫伤已经处理好了,徐医生让补上急诊挂号条。”
她一边说话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上吹气。
季墨川收回眼潭里的那些复杂情绪,转身朝着顾若琳所在方向走去:“好了。”
龙婠快要走到急诊大厅入口处时,不经意看到面前的玻璃上倒影出的男人身影时,眸光轻颤。
玻璃倒影出了季墨川转身朝着顾若琳一步一步走去,再在她身边站定……
她的心如坠冰窖,冷得倒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