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再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甚至只愿意走在我的前方,一旦我想要走到他的身侧他就会立刻加快脚步。
留给我一个后脑勺和一个背影,后颈处的深紫色碎发随着步行轻微晃动。
我快步上前,偷偷看了一眼他现在的表情。
面色冰冷,神情镇定,紫靛色的眼眸很是平静。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
算了,已经不需要直觉了。
现在的他,
真的在生气。
感知到我加快了脚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紫靛色的眼依旧目视前方。
人偶的下一步,也迈的更快了。
一不留神,直接把我甩开一大截。
我只能望着他的背影苦笑。
这该如何是好……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呢?
因为,
我又和他【吵架】了。
时间往回拨动两个轴——
…
……
原路返回的我们,又重新进入一个岔口寻找出路。
这条通路上也有无数淤泥残留。
继续前进,魔物众多、淤泥积压。
不断吸入气体、接触了数个淤泥涌口的我,状态也越来越差。
眩晕的脑子让我真正意识到这次任务的艰难。之后的「清扫」,随行的其他人根本不能来这里,会出事。
情绪易怒不说,甚至身体也会出现异常,咳血、鼻血,都是副作用。淤泥对普通人的危害性很大。
出去后,雪山的「祟神」也只能我来解决,瘴气对人的影响也很大。
要命,事好多。
我只能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开路。
新发现的淤泥涌口处也围着不少魔物。
秉承着既然来都来了的想法,这里的魔物也是必须要清理干净的。
或许是头晕、也或许是在思考问题的缘故。
没能防住遗迹守卫的跟踪火箭弹的我,右脸直接被流弹的碎片划伤。放在平时一击必杀的事,此刻却让我措手不及。
我摸着脸颊上的伤口,自己都有些震惊。
一刀袭来,破开了遗迹守卫的核心。
人偶收刀,讽刺道:
"心不在焉,这种废物都解决不好。"
“这就是你执行官的水准?”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掌心中的血迹,也像是在嘲笑我一样。
被他这么说我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委屈,感觉自己在他眼里是真的很没用,原来他对我的评价这么低。
可我只能无言以对,反正都出糗那么多次了。
随他怎么说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像只漏了气的皮球似的颓然站在原地。
好无力……
明明知道他是来帮忙的,可为什么要这样阴阳怪气?
谁家的下属会对上级这样?
大概只有我了吧?
明明之前和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都安静到过分。现在倒好,和我单独相处就直接连面具都懒得戴。
合着都是我的问题是吧?
越想越多,就越想越乱。从颓然变成了郁闷、从郁闷变成了恼怒。
头顶也像被淋了热油一样,脑子变得嗡嗡作响。
心里又烦又委屈身体状态又很差要处理的事还那么多还要被人阴阳怪气……
换做是谁都会烦的吧?
真的很不爽。
此刻我的内心就如同不远处的那个淤泥涌口一般,无法被封印,不断往外涌出情绪。
我没能控制住,又看了一眼他的表情。
火上浇油。
心里更火了。
我擦掉脸上血迹,横了他一眼:
“不用你帮忙。”
空气一瞬间静默,他的脸色阴沉至极。
“玛利喀斯…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说完这句话后的他,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一地的冷空气。
一地鸡毛。
见人偶真的走了,我呆愣良久,无措又生气。气得踢了一脚遗迹守卫留下来的零件。
我要泄愤。
…
……
之后的「清扫」中,他懒得理我。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
真的不看我。
哼。
于是,我也不理他。
无言的工作时间,我和他互相沉默。
可处理完自己这边的魔物后,我还是下意识跑去人偶那边帮忙。
可老天似乎都在告诉我我又在做蠢事。再一次的受伤,暗示了我的无用功。
站在一旁的他,看着我的伤口,眼神安静片刻又转为嘲弄。
看着他的眼神,原本不是很疼的伤口都变得刺疼。
我心里又开始冒火:
“能不能别这样。”
“哪样?”他呵了一声。
“这就是你对上级的态度?”我下意识回嘴。
“你想拿这种东西压我一头?”
什么跟什么?我什么时候这样对他了?明明是他先嫌弃我的。
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气。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照做。
我学着他的表情,也像他一样绷起脸:
“我没有,但现在是工作时间。”
“你这样的态度,是要我责罚你么?”
原本还有些不在意的他听到我的话后,眼神变了。紫靛色的眼里夹杂了一种我看不懂的陌生情绪,很是冰冷。
他扯起嘴角,眼神狠戾:
“行,如你所愿。”
人偶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而我也装了一肚子的火和人偶冷战。
…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和他走出了那条通道。
现在走的这条路上没有淤泥,魔物也变少了。
我甚至觉得这是幻觉。
因为之前的每条路上都有那种诡异又恶心的淤泥。现在什么都没有,让我好不习惯。
就这样继续走着,被淤泥影响的我逐渐恢复正常,原本容易激动易怒的情绪也消退了不少。
然而,等到情绪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恢复正常后。
我反应过来之前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我……
我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啊…!?
体内膨胀溢出的尴尬和后悔比淤泥涌口喷出的气体更多更甚,如果不是现在还在寻找出口的路上,我真的就差捂脸不愿面对现实了。
我甚至在认真忖量:
「和同伴吵架后,还没来得及和对方和好,就又惹对方生气……会怎么样?」
答案:
「呵呵,不怎么样。」
「而且那个人之后还要写五千字以上的报告给我呢。」
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失措。
人偶似乎是察觉身后没了脚步声。于是他转身回头,和站在原地的我对视。
看着如此呆愣的我,他冷着脸观察片刻。
接着,他勾起讥讽的笑,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个眼神我看懂了,他在骂我:
「真不容易,祝贺某人终于从痴呆中清醒。」
被他的眼神给骂到的我,只有无边的后悔与羞耻。
我颤抖着,脸都红透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见人偶立刻调头转身,直接将我扔在原地。
我只得快步追上。
——要命,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