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江暖棠忙完工作上的事情后,又照约定好的时间,前去清安疗养院给董琦琴治疗。
也许是午后的缘故,董教授的情绪并不高。
沉默着让江暖棠施针。
江暖棠何其敏锐的人,自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不佳。
却也没有多问。
成年人都有自己调解情绪的方式。
董琦琴自然也不例外。
否则她不可能经受住,那些年的大磨难。
江暖棠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多问。
静静的垂首给董琦琴施针。
倒是董琦琴主动开口道:
“你是不是也还从没见过我这样惜命,贪生怕死的人?”
董琦琴轻扯唇角。
说出口的话似自嘲,又似反省。
过了一会,她又颇为感慨的补充:
“其实我这把年纪,本该早早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也不该再继续浪费医疗资源的。”
话到这个程度,多少是带了点自我批判的程度了。
江暖棠不知道董琦琴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直觉应该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所以老人家才会胡思乱想。
事实也确实和江暖棠所想的大差不差。
只是对方并不是当着她的面,而是在背后嚼舌根子,不小心被她听到了。
人到了一定的寿数,本都会感受到一股生命的虚无。
特别是在身体出问题以后,更加会因为很多事不能亲力亲为,而觉得是在拖累别人。
这种情况,在那些孤高清傲、社会责任感强的人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思考,自己活着的价值。
就算病好了,也是拖着行将朽木的病体残躯,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可能再回到东海制药。
偏她这一生,基本都花在了东海制药上面,真要再重新去做其他事情,已是起步太晚。
眼下倒是走到了一种进不得,退也不得的境地。
董琦琴无奈的笑了笑。
神情莫名带着几分悲凉。
有人的地方就不缺乏闲言碎语,这点,曾经被舆论缠身的江暖棠,可以说是深有体会。
只是,旁人会有价值缺失感也就罢了。
怎么连董教授,都被那些不怀好意的言辞所影响?
要知道,以她的荣耀和功勋,可是华国瑰宝级的人物。
有她在一天,制药领域的顶梁柱就不会塌。
这样的人,活再久也是应该的,江暖棠这样想,同样也是这样回答。
“怎么会?”
一边将金针稳稳扎入穴位,一边摇头,缓缓答道:
“您是我见过最对自己健康负责任,也最会配合医生做治疗的人。”
想了想,江暖棠又继续补充: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们是活生生的人,谁又甘心没有挣扎一下,就面对死亡。”
在生死这方面,无疑江暖棠是很有发言权的。
相较于其他还算顺遂的人生。
她算是几番途径鬼门关,在里面转了几圈,才又挣脱回来的那一类。
即便如此,至今她也没法把死亡看淡。
更何况是行至耄耋,年岁已高,生命开始真切响起倒计时的董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