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华回头看去,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再次看向镜中,那女人还在镜子里。
她怒不可遏,抽出挂在床头的宝剑,大声吼道:“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有本事你直接来找我报复,别装神弄鬼!滚出来!我不怕你!”
她挥剑乱砍,把所有东西砸了个稀烂。
外面守着的小妖也不敢进去查看。它们已经习惯她隔上一阵就会突然变成这样,只是最近频率越来越高,待她发泄过后就会恢复正常。
睡了一觉,精神大好的姜芷夏在地牢里跟他们诉说自己的“远大志向。”
“等我出去,我就先去找那个澄华报仇。见面我就唾她一口,以表达我的鄙视和不屑。”
陆辰年忍不住问道:“你这一天都跟谁学的?”
“东尧山下的小混混,他们每次打架前都先吐口水。”
“哎呀……”莫缄叙想想那个画面就犯恶心,“你学点好的吧一天。”
“其实我表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张和裕话语间还有点难过,“她是天界为数不多的女将。我想她要是没有经历过那件事,会和姜姐姐成为好朋友的。你们俩其实不相上下。”
“哈!”姜芷夏干笑一声,“不相上下?我看她差我远着呢。你表姐要是不耍阴招,刚才我就能弄死她信吗?她该庆幸我没法力,不然早就啐她了。”
陆辰年:有法力也吐口水,还真是直爽的打法。
“为什么大师兄也没有法力。”陆辰年问:“明明你的威望比文盛神君还高。”
莫缄叙无奈叹气,“有什么用,我们都被灵锁封住了。再多香火和灵气也进不到我们的体内。”
“灵锁?”陆辰年大惊。
灵锁原本是天庭给犯了天条的神仙用的。带上灵锁的神仙身体就像一艘有窟窿的船。他们做再多事情,受再多的香火,吸收再多灵气也无济于事。体内的灵气只够维持他们生命,根本用不了太多法术。
如果某日灵气尽失,他们则与普通人无异,重新堕入轮回。
因为季宸那件事,天帝下令但凡灵清派弟子皆要身负灵锁。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
说话间,众人隐约听到隔壁传来哭声。声音若有若无,就在右边墙外。
莫缄叙将耳朵贴上去,又敲了敲墙壁,发现这面墙的声音比较空。
“说不定我们可以撞开它。”他说。
“虽然我们没有工具,但我们只要团结,一定能把它撞开的。”姜芷夏点点头。
“大家一起上!我们是神仙,不要怕疼。现在出去最重要。”柳茉思站起身来,眼神坚定。
“应该集中攻击一个点,不能分散。”陆辰年分析道。
“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问题是谁站第一个。”莫缄叙话音刚落,就被姜芷夏一把抓过来往墙上推。
“你是大师兄肯定你先!”
“大师兄习惯在后面掩护大家。”莫缄叙又抓住陆辰年,绕到他身后,“小陆,为门派立功的时候到了。”
“我、我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上上上,不疼的,师兄不骗人。”
“对对对,小陆,你要勇敢。”柳茉思嘴上说得温柔,但手上力气可不小。
“这时候勇敢有什么用……”
众人推推搡搡,在黑暗中搅作一团。
张和裕在角落里弱弱开口,“其实,我可以……”
“那就小和来。”也不知道姜芷夏怎么看到张和裕的,压着他就往墙上撞。
……
一炷香后,这几个卑鄙的老神仙在隔壁暗室四处查看,张和裕抱着脑袋坐一边哭。
“没人性啊,也不听人家把话说完。我说我可以变出砸墙用的工具……呜呜呜呜。”
墙被砸开后,众人发现这隔壁竟是一个暗室。门被封死但室内烛火通明,墙边摆放着闪闪发光的盔甲,旁边还竖着一柄银枪,枪头也没生锈。
几副澄华公主的画像挂在四周。
张和裕认出这铠甲和银枪都是澄华曾经杀敌用的。
桌子上摆放着几本澄华所写的札记。里面的文字情真意切,文笔细腻。前面详细描述了她与她的丈夫相识相守的过程,那时她无比幸福与快乐。
后面几本却都在说是他们夫妻吵架的事情。他们会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吵个没完,一冷战就是以年为单位。反正他们两个都长生不死,有的是时间耗。
澄华在札记中问自己神仙到底应不应该成亲相守?而她到底需不需要一个丈夫?她又爱不爱这个人?
“这么看来真爱还是难敌时间的蹉跎呀。”姜芷夏感叹:“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之祸兮所伏。真没说错。”
“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慨。”莫缄叙有些好奇。
“你说要不是当年老三给了我一剑,导致婚礼没进行下去,说不定我现在的下场就跟澄华公主一样,为个男人到处发疯。回去就给季辰上柱香。”
“我说你这心也太大了。”
“话不能这么说,姜姐姐。”张和裕插话道:“我觉得我表姐是没有遇到真正喜欢她的人。跟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管时间过多久都只嫌不够。”
姜芷夏见他说话老成,不禁笑出声,“你这小孩说得好像很懂一样。你有喜欢的人?”
“不是我,是我大哥。他喜欢我没有过门的嫂嫂快两千年了。这才是真爱。姜姐姐你就应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小鬼头。”姜芷夏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又去别处看看。
陆辰年走到她身旁,小声问:“你恨他吗?”
“谁呀?”
“就是……在你婚礼上,伤你的那个人。”
她摇了摇头,“不恨啊。没听我刚才还感谢他呢。”
陆辰年没有再问。他刚才竟然很怕听到姜芷夏说还恨他。
这一路的相处,他对姜芷夏越是了解,对当日那事越发有愧疚之意。只怪那时自己一时气急攻心,才对她出手。现在想来,宁姝的死与她何干。
如今听她说不恨自己,他松了口气。
或许他们还能继续做师兄妹。
等恢复真身,他一定会向她道歉,到时候随她怎么报复回来。
“你们看这是什么?”柳茉思手中拿着一个非常精致的盒子。上面有十二道锁,环环相扣。
“这是我表姐的盒子,她从小就把最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张和裕说:“如果能打开它,说不定就能知道我表姐把阵眼藏在哪。可这上面十二道金锁除了我表姐,没人知道怎么解开。”
姜芷夏拿过盒子,对张和裕说:“掌门教你第一课,不相信有做不到的事情。”
说完,她把盒子狠狠摔到墙上……
众人目瞪口呆。
盒子被摔得四分五裂,从里面掉出一张作战图和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写着诀别的话,大概内容就是写信人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取猳国的特赦。落款是马旭。
“马旭是谁?”姜芷夏问张和裕。
“我表姐夫的名字。”
“你表姐夫自我价值认同挺高啊,觉得自己能换猳国一族。真能豁得出去,他爹是猳国?”
“不知道。”
莫缄叙打开作战图,从图上的古蜀文字推断出这是当年澄华公主打猳国时的作战图。
姜芷夏在一旁看到上面细心地标注了每只队伍的攻击点,多少人马,甚至连作战失败时的退路都画了出来,十分缜密。
她仔细观瞧那副作战图,又看向墙上挂着的银枪与铠甲。
“不对。”
“小六你说什么?”莫缄叙没听清。
“不对。”姜芷夏提高声音,“外面那个根本不是澄华公主。”
“啊!?”
“怎么可能?那个就是我表姐。她要是被什么东西上身我还能看不出来。”张和裕情绪激动。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上身,但她不是你表姐。”姜芷夏说:“一个人的习惯是改不了的。你们看札记,还有这作战图,澄华不是一个静不下心、容易急躁的女人。
按你所说,你表姐屡次上战场,她不可能不明白在战场上越是焦躁越容易受伤。况且她还要排兵布阵。冷静不下来,不光是打输这么简单,有可能会葬送几万人的性命。
试想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打不中我就乱了手脚,还被我找到破绽夺了剑。所以外面那个人根本就是假的。”
话音刚落,墙上所有的画卷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