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看你印堂发黑,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本不欲道破天机,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见你因此丧命。看你的穿着怕是钱财不多,你只要给我一钱银子,我便帮你度过这一劫。”
“没钱……”姜芷夏立即回绝,她有没有血光之灾不清楚。但这个仙姑要再问她要钱,仙姑马上就有血光之灾。
仙姑捏着兰花指并不恼怒,“可以拿实物抵押。”
“没资产!”
仙姑直嘬牙花子:你什么都没有来这儿干什么呢。她想了半天,问姜芷夏:“你愿意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吗?”
姜芷夏站在台下差点没气疯,合着在她这儿一定要留下点什么才行。
“你先告诉我什么你来历,谁让你在这里妖言惑众的?”
仙姑的信徒们听姜芷夏口无遮拦,愤怒不已想要将姜芷夏赶出去。
仙姑示意他们安静,柔声说道:“我乃女娲座下大弟子,奉命来人间为世人解惑的。”
“女娲座下大弟子?”
“正是。”
“现个真身给我看看。”
仙姑愣了,她哪知道人家大弟子的真身是什么。一捂脸,“哎呀,人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
……
仙姑心里也不痛快。她在这儿坑蒙拐骗几年了,谁怀疑过她。怎么今天就被这人架在这了?
她越想越气,瞪着姜芷夏的眼睛闪过蓝光。
她本意是想吓退姜芷夏。没想到姜芷夏看完非但没害怕,反而踩着栏杆借力,纵身跳到法台上,左手扯着仙姑的衣领,右手拔下发钗,照她脊柱骨第三节直刺下去。
仙姑嗷一嗓子,化作一道青烟,在姜芷夏手里现了原形。几个小道童察觉事情不对,立刻逃跑。
台下百姓也震惊了,这仙姑是妖精变的?
这原形说是兔子,可又比一般的兔子大,而且好看,就连挣扎的姿势都么优美。
姜芷夏薅着她的耳朵,提了起来,一边打量一边说:“这炖一锅能吃几天呢?”
“你要吃了,这辈子都别想说真话。”
陆辰年在台下说道。他绕过围栏走到法台之上,将那东西从姜芷夏手中解救出来,“这是讹兽,好骗人,会说人话。但也是灵兽。因为通身的灵气,所以人和动物都爱聚在它们身边。”
他拔下姜芷夏的发钗。讹兽又变成人形,跪下求饶。
“求二位放过我一条性命,我没有害人。”
“没有害人?”姜芷夏说:“骗钱的行为和害人一样可恶知道吗?”
陆辰年到死都不明白,他师父怎么会让姜芷夏这么一个掉钱眼儿里的人当掌门。
“我也是无奈之举。”讹兽哭着说。
讹兽最是离不开灵气的滋养。这三百年间,很多讹兽因为灵气耗尽而亡在。再加上几年前山中突然闯入许多魔界的人,捉走大批兽类。它为了躲避追捕不得已下山,到人间骗取百姓香火供奉幸而得以存活,还多出法力用来维持人身形态。
那几个小道童都些不起眼的小妖精,被她找来当苦力,跟着她多多少少也长进了些。
“那骗钱干什么?!”
“我也得买东西吃饭啊。这演出服,这道具都要钱。大不了我把钱都还给他们总行吧,我没花多少。”
台下的人虽然见到这妖怪变身,但对她也没生出什么恐惧,反而还多出几分好感。看她哭得楚楚可怜,再加上她着实没干什么坏事,大家都求姜芷夏放过她。
姜芷夏对她说了句你要学好,放她离开。
离开庙宇后,姜芷夏又跟着商队老板走了一段路,第二天与他们在藟县分别。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陆辰年终于问出口:“那只讹兽受到百姓些许香火供奉都能有法力变成人形,你的法力为何消失得如此彻底?”
姜芷夏指着旁边的点心铺,“就跟你买点心一样。你走到柜台前让伙计给你包一包点心,点心还没到你手里就摔碎了。然后伙计让你赔钱,你会怎么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
姜芷夏说完背着手往前走,心情郁闷。她没法力又不是自愿的,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藟县颇为繁华,可街上许多人脸色发青,一派颓丧之气。
这时,他们迎面撞见一个胖和尚。他手持禅杖,身着锦斓袈裟,前方两个仆人为他开路。
“哟!这不是广安寺的汇面大师吗?他怎么下山了?”
“听说任老爷家里闹妖精,专门上山请大师下来捉妖的。”
“什么妖精?”
“不太清楚,反正他们家夫人快病死了,天天吵吵说心口疼。”
和尚刚走了一半。路尽头又来一位身穿紫金道袍的道士。他手拿拂尘,身后背一把宝剑,腰间别着一个葫芦,身后两位道童举着旗。
一写:伏魔降妖。
一写:替天行道。
他的阵仗比刚才的汇面大师要大一些,身前依旧有两个家丁给他开路。
人群中又有人说:“这位是谁?”
“看样子像是白鹤观的朝泛真人。”
这么一会儿功夫,姜芷夏听到的又是烩面,又是炒饭,硬是把自己听饿了。
“任老爷把这位都请来捉妖啊。这妖精得多厉害。”
“任老爷说了,黑猫白猫,逮着耗子才最重要。他前一阵发出消息,不管谁,只要能够帮他捉住妖精救他夫人一命,他必有重谢。所以这附近的和尚老道都来了。”
“没一个成功的?”
“是啊,到现在妖精的影儿都没看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闹妖精。”
瞌睡送枕头,今晚又省一笔!
姜芷夏听到这个消息,满心欢喜地带着陆辰年跟在道士后面,直奔任老爷家。
任老爷本名任远山,当地的富户。在城内西南处单独圈了一块地作为他们家的宅邸。
任老爷家的管家任全站在外面迎接今天来的两位法师,寒暄过后才看见站在两位法师身后的姜芷夏。
他瞧这两位主气质不凡,但身上穿的衣物却普普通通。尤其是那位女子,怎么就跟掉染缸里了似的。上半身枣色棉布,下半身绿色葛麻裙。
这位是不是刚唱戏回来?
但大户人家的管家懂得礼数,礼貌上前问他们二位何事。
“帮任老爷捉妖。”姜芷夏说。
任全愣了。这哪像捉妖的,她要说她偷别人衣服被追杀,想躲他们府里他倒是信。
“您二位……这……”他指了指前面进去的和尚道士,那意思怎么穿衣风格差那么多。
“别废话,有钱谁不想穿好的呢是吧。你们老爷又没提穿衣要求。”
“是,他是没提。”任全思前想后还是没让他们进去,实在是他们看着不像会捉妖的。但他说得委婉。
“您看,我们老爷已经请了其他人来捉妖。您二位再进去,怕人太多,我们招呼不周怠慢了二位。这样,您给我一个住的地址。若是他二位不成功,明日我一定登门拜访请二位过来。您看如何?”
这地方离东尧山很远,而且中间还隔一座山,没几个人听过姜芷夏,所以任全认不出她也正常。
她也不生气,从包袱里掏出吊坠递给任全。
“挂你家夫人的床头。明儿我来取。”
任全接到手里,那东西通身发白,看着像个小哨子,可没有吹孔。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送走姜芷夏后,任全看着手里的东西,心想要不要放夫人房里。这人靠谱吗?
姜芷夏那边找客栈跟掌柜的怎么划价耍赖不说,单说任家两位捉妖大师。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俩还是分属不同派系的,凑在一起净剩掐架了。一个比一个会摆排场。
和尚要求高搭法台三尺三;道士就要求搭三尺四。
和尚让任老爷家中奴仆贴佛经;道士这边就写符让家丁贴他写的符。
道士这边八个菜;和尚要十个。
这一下午,全府上下都跟着他俩忙活,家丁差点没累吐血。
快到子夜时分,和尚让任远山进房中躲避,他要施法捉妖。任远山想留几个家丁在身边帮忙,被道士拒绝。这会儿他们倒是团结说捉妖现场不能留太多人。
众人撤出。后院就剩他们几人。
远听谯楼鼓打三更,一股邪风由外头刮来。汇面和尚和朝泛道长分别在各自的法台之上。
朝泛拔剑烧符,掐诀念咒;汇面盘坐在法台,手敲木鱼,口中念经。
邪风越刮越强。
朝泛道长眯着眼睛,口中喊声:“去!”将燃烧的黄符扔到那股邪风中。
符纸飘在风中打了个转,只听“呼”的一声,符纸燃起大火,直奔老道面门而来。老道的脑袋顿时染成一个火球。
旁边两个小道童赶紧上去帮忙灭火。等把火扑灭,他们师父脸上眉毛胡子都烧没了。
朝泛怒不可遏,剑指邪风,“妖孽好大胆,看我今日降服你!”
邪风中传来猫叫声,好像是在笑。朝泛再看对面法台坐着的汇面和尚。
汇面这时候也不念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左手边的房檐。朝泛顺着他的目光,侧头一看,差点没从台子上掉下去。
任远山的夫人披头散发、眼冒绿光,此时正趴在屋顶上,冲他们窃笑,张嘴出声竟是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