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手提装有徐寿骨灰的布包,往海边的方向走了有将近二里地。
咸湿潮热的海风迎面吹来,他没感觉到丝毫的凉意。他现在心中满是怒火愤恨,走在路上,徐寿手札中的内容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些丧尽天良、丧心病狂的研究成果笔记,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他,徐寿不配存在这世界上。
“畜生啊,畜生...拿活人做实验,拿幼童做实验。你这种人怎么能够活到八十四的啊,甚至可能还不止活了八十四。”
“你真该死,幸亏你孙子死了,被我占据了肉身。不然让你得逞之后,你不知道还要残害多少人...”
徐行阴沉着脸,咬着后槽牙,喉咙里略带嘶吼般的吐着字,快步的朝海边走去。
中午时分日头太过强烈,海边打鱼的村民少之又少。徐行到了海边之后,一路沿着海岸行走,走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
徐行看着脚下的海岸礁石,前方是一个距离海面三丈之高的悬崖。海风吹荡,海浪拍打着礁石悬崖,响起哗啦啦的浪涛声。
“死吧你,下地狱去吧。”
徐行抓起粗麻布中的骨灰,一把洒向了悬崖下方。
“你这老畜生的骨头是真硬啊,骨灰里还有金属石子样的颗粒。”
徐行在手抓徐寿骨灰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这骨灰里有大小不一的颗粒,而且还有挺分量。
不过徐行并不觉得奇怪,他觉得应该是徐寿服用过什么重金属入药的丹丸,亦或是修行过后,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
“怪不得当初拉你出密室的时候,你比看起来要重的多。”
徐行抓一把,走两步,换个位置,接着抛洒着。他心里对徐寿真是恨之入骨,觉得一次性将徐寿的骨灰撒入大海,有些便宜对方。
抛抛洒洒,徐行看着徐寿的骨灰被抛的差不多了,便将手中的粗麻布包上了块石头,给砸进了大海中。
这片海,叫东海。徐行见挫骨扬灰的事已了,心里的情绪也发泄的七七八八。
望着东海的海平面,徐行举目远眺着,他心中涌现出一股无边无垠的孤寂感。他凝望着远方,心中那股孤寂感中莫名的升起了希望,希望自己的故乡,就在海的那边。
“啊...”
徐行对着东海呐喊着,喊到有些声嘶力竭。他坐在海岸礁石上,眺望着海平面的远方,听着海浪拍岸的声响,任由咸湿的海风吹着。
“希望这海风,和故乡那边的海风是一起吧。也希望这太阳和晚上的月亮,都是和故乡的太阳月亮是同一个。”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徐行感慨着,念了句有些不太恰当,但又些类似此种情景的诗。
感慨过后,徐行起身沿着海岸线往回走。不知不觉心情畅快了些,他吟唱起了苏东坡的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轼的词总是那么旷达豪迈,这首【定风波】是表现他旷达超脱胸襟的代表作。徐行一路走着,高声颂唱着,不知不觉心旷神怡。
“既来之则安之吧。”徐行念完这首词后,对自己暗暗道。
徐行往义宅居所的方向走着,来时他还没发现海岸边有人,但他回去的时候,发现海边居然有一人在顶着烈日垂钓着。而且那岸边的海浪还有些大,这种情况怎么能钓到鱼。
“喂,大叔,这日头,你在这钓鱼,小心中暑啊。”
“还有这浪有点大,你这样钓鱼是钓不到的。你得把线弄长点,尽量往远处甩...”
徐行走近一看那钓鱼的人,对方身着白色绢布长袍,面容方正,浓眉大眼。这种面相,放在徐行原来的世界,妥妥的一中央台新闻主持人。
这么大太阳,这人也不带个帽子,身上好像还没出汗。
徐行对那钓鱼的人说完话,心里暗自惊讶着。
“看你这样子,徐寿应该是失败了。”
钓鱼人头都没转动过,一直正视着前方。他听着徐行说完话后,中气十足的开口道。
徐行听着这句话,湿热的海风吹荡过他的身子,他没感觉到丝毫燥热,反而顿感浑身发凉。
“完蛋,徐寿那个老畜生居然还有同伙,还被我迎面给撞上了...”
“他这不是在钓鱼,这是在钓我。”
徐行暗道一声不好,直接拔腿就跑。他也顾不上海岸上石块众多,坑坑洼洼。他觉得即便摔死,掉进海里淹死,也比死在徐寿的同伙手里强。
毕竟徐寿那么丧尽天良,他的同伙肯定不是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回来...”
只听得那钓鱼人一声清喝,徐行突然感觉左右两边的事物在往前走。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双腿离地了,整个人浮在离地一尺处,正往后飞快倒退着。
“完了,这徐寿的同伙,道行明显比徐寿强多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唱国歌有没有用,毕竟对方是个大活人,不是徐寿那样在我泥丸宫中的元神魂魄。”
徐行心里一沉,心如死灰之感油然而生。他感觉这次有点在劫难逃了。
“站好,别动。我问你点事...”那钓鱼人将徐行弄到身旁,看都没看徐行一眼,开口道。
“问你大爷,你这种人就该去陪徐寿一起下地狱。”
徐行知道自己跑不了,两脚沾地后,直接弯腰去捡石头。毕竟对方没带头盔,他想一石头下去将钓鱼人给砸死。
“我让你别动,你就给我站好。”
钓鱼人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言出法随般的将徐行定在了原地。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徐寿那个老畜生,拿活人做实验,连幼童都不放过。他该死,他就该下地狱,被人挫骨扬灰。你要帮他报仇,尽管来,他就是我杀的。你莫牵连村里人...”
徐行挣扎着,嘴上骂骂咧咧,他担心这徐寿的同伙钓鱼人,会丧心病狂的牵连村民。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为什么要给徐寿报仇?我杀你,杀村民干嘛?”
那钓鱼人总算转过头来了,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徐行说道。
“嘎...”
徐行听着一愣,有些反应过来,这人好像不是徐寿的同伙。
“你不是徐寿的同伙?”徐行愣神过后,轻声问道。
“同什么伙...还有你说徐寿拿活人做实验,连幼童都不放过是怎么回事?”那钓鱼人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听到这,徐行略微松了半口气。他听这钓鱼人的语气不像作假,也没必要对他这个瓮中之...额,毫无威胁的人撒谎作伪。
“你不是徐寿的同伙就好。徐寿那老畜生真不是人,他养我十五年,只是为了拿我当夺舍肉鼎。”徐行舒了口气,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
“他拿你当肉身炉鼎,这我知道啊。”钓鱼人点了点头。
“嗯?”
徐行突然心里又起了警惕。这钓鱼人知道徐寿拿他做肉鼎的事,居然还大大方方的承认,无所触动。
“你知道?那你不制止他?不除魔卫道弄死他?”徐行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制止他,弄死他?”钓鱼人同样一脸疑惑的回问道。
“他拿我当牲畜一样,养我只为了当夺舍肉鼎...这种丧天良遭天谴的事,你知道了,你不制止他?他那是在杀人呐,杀人...”
徐行大声的再次重复了一下,向钓鱼人讲述着徐寿对他犯下的罪行。
“可他养了你十五年啊。”钓鱼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养我十五年怎么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不是牲畜。我是个人!人!”
徐行感觉这钓鱼人的三观出现了问题,情绪有些激动的对他嚷嚷着。
“我知道你是个人,不然徐寿养你十五年做什么...”
钓鱼人有点被徐行搞烦了,鼻腔深呼着气,没好气的说道。
“草...”
徐行有些无语了,他知道两人争谈的已经不是他是不是个活生生的人的问题了,而是两人的三观问题。
“你先把我解开。我把徐寿笔记中写的那些缺德事跟你说说。”徐行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钓鱼人听着点了点头,随后单手轻挥,徐行便恢复了行动能力。
“说吧。”
徐行便把徐寿那本没有什么主题的手札笔记中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说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钓鱼人的情绪状态。只见钓鱼人最开始还没有什么动作,但当他听到徐寿拿幼童放血研究,拿活人做器官移植等骇人听闻的实验时,他握鱼竿的手都发青。
随之只听得一声爆裂声,钓鱼人手中的鱼竿直接被他自己给捏炸了。
这一幕看得徐行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眼角直跳。
“你说的笔记在何处?”钓鱼人沉声问道。
“在我家里。我可以肯定那笔记是徐寿本人写的,有他本人的字迹为证。而且看那本手札的纸张,应该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些纸张都有些泛黄发脆。”徐行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徐寿残害那么多凡人,那他真是死有余辜。我还护持了他十五年,早知道当初就一掌毙了他了。”
钓鱼人怒气冲冲的一掌拍在海岸礁石上,顿时就将掌下的礁石拍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甚至连带着整个海岸都有所震动,碎石块哗啦啦的滚落进海中。
“这力气,跟武侠剧中的绝顶高手有一拼了。那些武林高手最多就拍碎个桌子,这钓鱼人随手一掌居然把海岸给震动拍裂了。”
徐行被震得都有些站不稳了,一边稳定着身形,一边在心里震惊吐槽着。
“走,带我去看看他留下的手札笔记。”钓鱼人将手里的半截鱼竿扔进海里,起身对徐行说道。
徐行知道这人本领非凡,不好忤逆对方。便点了点头,在前领路,带着钓鱼人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