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走到宫远徵面前:“实不相瞒,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失忆了,不是吗?”
宫远徵收起短刀,他看着细辛,眼中依旧充满警惕:“随我去长老院,一问便知。”
细辛应声道:“好。”
……
长老院。
前厅正堂,三位长老坐于高位。
宫远徵跟细辛站在大厅中央,两人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三位长老面上并无意外之色。
月长老开口道:“远徵啊,我知你心系宫门安危,细辛的确不是宫门之人,可她对宫门绝无半丝威胁。”
宫远徵拱手行了一礼:“宫门向来偏安一隅,与外界并无太多联系。”
“细辛既不是宫门之人,那敢问月长老,她究竟是何身份?”
月长老笑着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并未答话。
花长老声音微沉:“这是后山之事,你一介尚未成年的小儿,有何资格向吾等提问?”
雪长老性情温和,他连忙打圆场:“花兄莫要这般疾言厉色。”
月长老从高位上走了下来,他来到细辛面前,苍老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精光:“你想起来了多少?”
细辛垂眸答道:“儿时的一些片段。”
月长老叹了一口气:“辛儿,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是否决定离开宫门?”
细辛心中一团乱麻,迟迟没有答话。
宫远徵听到月长老的话,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他转头看向细辛,欲言又止。
细辛脑海中不断闪过血腥的片段,是她刚刚针灸时想起来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年幼的小姑娘站在血海之中,身后是人肉白骨垒起的一座座小山。
细辛稳定了一下情绪,语气依旧如上次一样坚定。
答案亦是如此。
她说:“我留下。”
月长老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宫远徵,出言解惑道:“细辛,是吾等故友的女儿。”
宫远徵跟细辛同时抬头看向月长老。
月长老继续说道:“她的父亲,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与宫门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远徵,你不该怀疑她。”
细辛愣了一下,心中暗暗思量着。
宫门的生死存亡?
无量流火,亦或是后山被镇压的异化之人?
她忍不住询问道:“月长老,我的父亲,也在宫门后山?”
月长老语气略显严肃:“没有,他的名字家喻户晓,正是当朝首辅,顾伯雍。”
宫远徵脱口而出:“当世第一奸臣?”
他说罢瞥了一眼细辛,连忙伸手捂嘴。
月长老笑着摇了摇头:“乱世之中,论才不论德。”
“欲知将来,当观以往。”
“曾有贤者礼法服人,然山河破碎,非兵刃无以立足之地,礼法又当何为?”
“今有勇者自暗取明,功过难评啊!”
宫远徵沉默不语。
细辛喃喃自语道:“我算是知道,我若是出宫门,为何会生死由天了。”
身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之女,世间的侠义之士,恐怕恨不得将她给挫骨扬灰!
月长老拍了拍细辛的肩膀:“你先前受了内伤,回后山一趟吧,雪宫雪莲可助你恢复伤势。”
宫远徵开口道:“我可以……”
月长老出声打断道:“远徵,你可以回去了。”
宫远徵看了看细辛,终是朝着月长老拱手道:“是。”
等到宫远徵离开之后,高位之上的花长老也站起身来。
他看向细辛:“你既然重拾了武功心法,那就顺便去一趟花宫吧。”
细辛点了点头:“好。”
……
落白阁。
午夜子时。
内室之中,只有桌面上亮着一盏油灯。
细辛坐在桌边,昏黄的微弱灯光映照着她的侧脸。
忽闻窗外有风声吹过,下一秒,室内就多了一个人影。
上官浅穿着一身夜行衣,出现在细辛的身后,形同鬼魅。
她脚步轻移,试探性的抬手袭向细辛。
细辛微微侧身,伸出左手。
两人对了一掌,房中四周的幕帘被真气席卷,无风而动。
细辛翻转手腕,手心朝下,手背牵动四指,携带着劲力击中上官浅的手中。
看似只是轻轻一拨,上官浅却后退了好几步,跟细辛对掌的那只手臂,也在止不住的发麻。
她稳住身形,缓步朝着细辛走去:“不动内力便能制住无锋的魅。”
“我原以为你是在说大话,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你了。”
细辛目不斜视,并未看上官浅一眼。
她手提茶壶,斟茶入杯:“午夜待客,实属不便。”
“唯有薄茶一盏,还望上官姑娘莫嫌怠慢。”
上官浅落座桌边,她端起茶杯,轻笑出声道:“细辛妹妹还是个讲究人,那白日里为何那般无耻,竟做小人行径。”
“我回去后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你是在故意逼我走。”
她轻嗅茶香,再度试探道:“细辛妹妹,你的身体当真安好吗?”
细辛抬眸看向她,反问道:“你刚刚不是试过了吗?”
上官浅笑了笑,她放下茶杯,身子倚靠在桌边,一手撑住下巴。
她就这样盯着细辛,美眸微微睁大,故作奉承道:“没见你怎么动作,便能卸掉我五成功力,你这是什么招数?”
细辛答道:“四两拨千斤。”
上官浅点了点头,语气正经了几分:“言归正传,你到底是谁?为何深夜约我来此?又有何目的?”
细辛俏皮一笑:“你猜猜看?”
上官浅眸色微深:“无名。”
她说完又立马否认掉:“不对,无名二十年前已经潜伏进宫门,你们的年龄对不上。”
细辛笑而不语。
上官浅思索片刻,心念微动:“我听说细辛妹妹初来宫门之时,是男装示人。”
“那应该是一种江湖秘术吧?”
细辛点头:“再猜。”
上官浅继续说道:“与那种秘术齐名,却又更加广为人知的另一种秘术,叫做缩骨术。”
“你莫不是用了缩骨术?”
她说着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就是无名!”
细辛笑出了声。
她轻抿了一口茶,装模作样道:“上官姑娘,你甚至不愿唤我一声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