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转头看向桑儿,目光微暗:“顾首辅是那般不小心的人?”
桑儿没有答话。
细辛也没再刨根问底。
她伸手握住顾伯雍的手腕,将他的掌心翻转过来。
细辛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凉,她看着顾伯雍的掌心,迟迟不语。
一旁的月公子开口道:“顾大人已是回天乏力,为今之计,只有出云重莲。”
“不过用出云重莲入药的法子,只有徵公子会,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话音刚落,宫远徵的身影就出现在房间门口。
妖人和花公子跟在他的身后。
宫远徵走到宫尚角面前,出声唤道:“哥。”
宫尚角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宫远徵:“你们回来的还算及时,去吧。”
宫远徵知道这盒中装的,正是他给宫尚角的出云重莲。
他此时也不扭捏,直接大方的接过盒子:“哥,我稍后便命人,将徵宫的出云重莲给你送去。”
宫尚角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我们兄弟二人之间,不必在意这些,救人为上。”
宫远徵点头,捧着出云重莲朝床边走去。
妖人进屋后,就去到了和尚身边。
花公子挪步到花长老面前,他脑袋低垂,脖子缩的跟鹌鹑似的:“爹。”
花长老面色阴沉的看向他,没好气道:“站一边去,回去再收拾你!”
花公子抿了抿嘴,脚步轻移,乖巧的站在花长老身后。
他扫视了一眼房间,悄悄挪步到雪长老身后,小声询问道:“雪长老,雪重子跟雪公子呢?”
雪长老向来温润儒雅的面色,罕见的黑了几分:“后山受罚。”
花长老扭头看了花公子一眼。
花公子立马垂眸,不跟花长老对视,也不再多问了。
宫远徵为顾伯雍诊治,房中的年轻人,除了花公子都离开了屋子,在院中齐聚。
院落门口,商羽两宫之人也正好来此。
短暂的寒暄过后,宫子羽进入了屋内,跟两位长老谈话,金繁守在门外。
宫紫商跟云为杉留在了院中。
细辛一直在想些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宫紫商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小细辛。”
细辛这才回神:“紫商姐姐。”
宫紫商抬手揽住细辛的小臂,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次夜袭之后,你就离开了宫门。”
“听说你当时身受重伤,连宫三都没办法医治,之后不久又中了长恨之毒,你现在怎么样了?”
细辛轻笑出声道:“并无大碍,我现在不是在你眼前好好站着呢吗?”
宫紫商另一只手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细辛转身,看向从刚才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桑儿:“说起长恨之毒,我没猜错的话,顾首辅应当也中了。”
“我刚刚查看,为何在顾首辅身上,并未发觉长恨之毒的症状?”
桑儿答道:“小姐离开王城之后,国师一直帮大人抑制着毒发,许是已经解毒了。”
细辛眉峰轻挑,笑意不达眼底:“是吗?长恨竟有解毒之法?”
桑儿低眉顺眼, 她迟疑片刻,又说道:“小姐,国师跟大人之间的事,属下无权过问。”
细辛定定的看着桑儿,半晌过后,她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和尚跟妖人。
妖人接受到细辛锐利的视线,笑容竟显得有些勉强:“辛辛啊,顾大人还算是好说话的。”
“桑儿都不确定的事情,我和秃驴跟在国师身边,那就更不可能知晓了!”
细辛倏忽一笑,道:“别误会,我只是在想,连长恨之毒都不惧的顾首辅,竟也会有这么一天。”
“有本事伤的顾首辅生命垂危,这世间之人,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众人听闻此言,同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人,国师!
妖人连连摇头:“刚才回宫门的路上,那小公子也是这般猜测的。”
“不是我说,辛辛啊,国师虽是不近人情了一些,但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细辛朝着妖人缓步逼近:“哦?为什么呢?”
妖人嗫嚅了半天,却答不上来。
细辛眸光微沉,继续说道:“是因为,国师才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此言一出,好似在院中丢下了一个炸弹,搞得众人头晕目眩。
就连面色一向淡然的和尚,都猛的抬头看向细辛。
妖人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他翘着的兰花指都松了几分:“你,你都知道了?”
他说罢,便咬了咬牙:“一定是金家那个话痨老头说的!”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金家主打了好几个喷嚏,殊不知他的亲儿子,早已将他这个亲爹卖了个干净。
金家主冲着身边人大喊道:“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看着,还能让那个小兔崽子溜出去!”
话说宫门这边,长老院正殿的院落之中,众人齐聚一堂,好生热闹。
细辛面色不变,语气平和:“老一辈的那些前尘往事,我不愿多加追究。”
“妖人,我只问你一点,南疆可有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妖人愣了一下,许是清楚细辛已经知晓了全部,他的态度也越发恭敬:“小主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细辛并没有理会,妖人对她称呼的改变。
她思索片刻,犹豫不决的问话道:“换句话说,我,我娘故去时,可曾为我留下什么东西?”
妖人听到这话,本就涂脂抹粉的面容,看上去又惨白了一些。
他眼中满是悲哀,又夹杂了些许释然:“没有,主……圣女走的急,甚至未曾看你一眼。”
不知为何,细辛心中一阵绞痛。
她抬手捂住心口处,闭了闭眼,尽力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
前世今生的有所不同、儿时皇族暗卫的经历、宫门四位长老的隐秘、顾伯雍跟无锋、国师跟南疆、金家主的最后一段话……
她现在终于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了!
二十年前、十年前,这两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发生过的大事,都跟宫门息息相关。
又一个十年即将到来,这次应当是结尾了。
那个贯穿了整个故事,却没有名号的人。
那个即便后来有了名号,却依旧看上去无欲无求的人。
国师,他的所求,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