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此时离细辛很近,温热的呼吸洒在细辛的侧脸上。
细辛眉眼带笑,她伸出食指抵在宫远徵的眉心处,将他往后推了推:“你怎么这么聪明?”
宫远徵站直了身子,握住细辛的手,颇为傲娇道:“你是第一天知道?”
花公子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相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他轻哼一声,率先走出山洞。
细辛跟宫远徵也走了出去。
宫远徵看着花公子离去的背影,开口道:“等等。”
花公子大声回道:“不等,你们继续腻歪吧!”
宫远徵眼中满是好笑之色:“你方向反了,走这边。”
花公子身形一顿,终是转身走了回来。
路过两人面前之际,他又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
宫远徵跟细辛对视一笑,迈步跟了上去。
……
金家首富之名,众所周知。
然而金府却并没有太过于华贵,整体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大。
细辛三人一路走来,看着周边的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结交错,曲折回旋,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
到处都悬挂着灯笼,照的路上亮如明昼。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越过小穿堂,走上了抄手游廊,眼前才豁然开朗。
此地雕梁画栋,珍花异草,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如同藏在深处的秘境。
金家广结善缘,时常收留江湖人士。
为三人领路的侍从,许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即便细辛他们午夜拜访,明显是被追杀来此,也依旧一脸淡然。
“几位贵客,已经有人通传家主,只是深夜有所不便,还请在此地稍候片刻。”
侍从说完,朝着几人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侍从离开之后,花公子才出声道:“深夜上门,确实有点……”
细辛挑了挑眉,反问道:“怪谁?”
各方势力穷追不舍,他们趁着夜色进城,都差点被人盯上。
花公子伸手摸了摸鼻子,打哈哈着转移话题:“不过这金家主确实平易近人哈,这个点了还愿意见咱们。”
细辛没有答话。
宫远徵开口道:“金家之前相邀,就说明在等着我们,我们送上门来,他们又岂会不见?”
就这样,三人听着缓缓流淌的溪水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贵客莅临,有失远迎。”中年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
细辛转身看去,只见金家主带着人缓步走来。
她上前几步,拱手道:“深夜叨扰,只因外界困境,白日里实难挪步,还望金家主海涵。”
宫远徵跟花公子也朝着来人拱了拱手。
金家主半晌没说话,愣在原地。
细辛清楚的看到了金家主眼中的震惊。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询问道:“金家主?”
金家主这才回神,他朝着几人摆了摆手,承了这一礼,随后又打量起细辛:“你,你是顾伯雍的女儿?”
细辛点头应声:“是。”
金家主喃喃自语:“不对吧,你……”
细辛眸光微闪,再度询问道:“金家主跟顾首辅相熟?”
金家主怔了一下,很快转换神态,面上挂上了和煦的笑容,跟金少主如出一辙。
他没有丝毫架子的说道:“哈哈哈,顾首辅的大名谁人不知?”
“只是顾姑娘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由令人恍惚,这才有些失态。”
细辛笑了笑,道:“哦?在下愿洗耳恭听。”
金家主再度摆手:“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他说着便示意身后之人退下,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会客厅走去:“夜深露重,诸位移步一叙吧。”
细辛若有所思的看着金家主的背影,犹豫片刻,终是提步跟上。
宫远徵跟花公子亦是如此。
会客厅内,金家主坐在主位,两侧都有一排座椅,中间有茶桌相隔。
细辛跟宫远徵坐在左侧,花公子坐在右侧,有侍从为他们沏好了热茶。
金家主的视线落在细辛身上,竟有种真切的和蔼:“顾姑娘深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细辛心中暗道:金家主跟金少主真不愧是父子,都喜欢刻意假笑于人,也喜欢明知故问。
她轻声道:“早先听闻金家主为人仗义豪爽,在下便直说了……我想将无锋连根拔起!”
金家主听闻此言,目光微凝。
他面上笑容不变,转头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顾姑娘年龄不大,口气却不小。”
“你只听闻我为人如何,却不曾听闻我金家早已归属无锋多年了吗?”
细辛垂眸,左手搭上了座椅的扶手,身子略微往后靠了靠:“世间之事,多有无可奈何一说。”
“论心不论迹,若论迹,这世上焉有完人?”
金家主大笑起来,下巴上的胡子都随之抖动:“好,就如你说,且不论迹如何,单论心,仅凭一面,你如何得知我的心思?”
细辛答道:“我们初到青州,金少主便强力相邀,之后却并未向无锋多加吐露。”
“相反,我们在逃跑路上,金少主的人反而还暗地里帮衬不少。”
金家主反驳道:“犬子不懂事,我尚且为一家之主,他便代表不了金家。”
细辛也笑了起来:“那正好,金少主可以再不懂事一些。”
金家主手中动作一顿,将茶杯放了回去:“什么意思?”
细辛缓缓说道:“黑白颠倒的太久,金家主顾忌太多,不便出手,金少主却看不下去。”
“扳倒无锋,若是事成,于金家有利无害;若是事败,只是金少主不懂事罢了,大惩小戒一番即可。”
金家主抬手,用食指点了点细辛:“哈哈哈,你这小丫头!”
“你以为,凡事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细辛左手搭在座椅扶手上,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
她直视着金家主的双眼,周身气势丝毫不输:“又有多难呢?敢不敢,做不做,全在您一念之间罢了!”
金家主面色正经了几分,他站起身来:“无锋作恶多端,路人拔剑,怒斥不公,草寇竖眉,引火叫板。”
“你想效仿前人古书咬文嚼字,斩魑魅、伏魍魉,迎北上、下江南。”
“灯火通明上演宫商角徵羽,噤若寒蝉来于嗔痴财色贪,若把世间比作残曲,人命不过反复生还!”
“你又怎知……”金家主话音一顿,他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夜深了,你们早些休息,我明日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