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雍说完,便笑着摇了摇头,顺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细辛突然出声:“你教过吗?”
顾伯雍手中动作一顿。
杯中酒溅出来了几滴,洒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细辛声音中染上了几分哽咽:“武功心法、生存技能、处事态度,你教过我哪个?”
“顾首辅,你是最没资格评判我的人!”
顾伯雍哑口无言。
细辛继续说道:“世间之事,难分黑白,却分善恶,更分值与不值。”
“你习惯了利益至上,就得要求其他人跟你一样吗?”
“我们一腔热血也好,少年心气也罢,求得不过是能活的安心!”
“无锋压在江湖之人的头顶上,阴影困住的是宫门之人,不是你顾首辅!你当然可以视若无睹!”
细辛越说情绪越激动,整个身子都轻微颤抖起来。
宫远徵牵住了她的手。
上官浅轻声道:“顾大人既然说自己没有帮无锋,那为何要拦截宫门传出的消息?”
“莫不是……无锋控制江湖门派的手段,顾大人也在用?”
“所以,才不敢让这个消息见世?”
花公子恍然大悟:“一定是这样!”
细辛平静了些许,她看着顾伯雍,出声询问道:“不论顾首辅出于什么目的。”
“倘若说,拦截消息会间接导致宫门覆灭,连同我也会一起死去,顾首辅依旧会这么做吗?”
顾伯雍答道:“这种事不会发生。”
细辛凄凉一笑:“可能呢?”
顾伯雍缓缓站起身来:“只要我尚在人世一天,就不会有这个可能。”
他沉默良久,转移话题道:“此地名为摘星楼。”
“我给你们一夜时间,若能闯出去,你们的事我不再过问。”
“若是不能……”
宫远徵冷声道:“如何?”
顾伯雍扫视一眼四人,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摘星,自然是见证星辰的陨落。”
花公子不屑道:“呵,虎毒尚且不食子!也是难为顾大人,把想要我们的小命说得这般动听!”
话音刚落,门口就涌进来一大批人。
妖人跟和尚身后带着一群白衣人,桑儿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侍卫。
原本宽敞的屋子,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花公子见到来人,有一瞬间的呆滞,他低声道:“疯了吧,跟他们打?”
上官浅面色很是凝重。
一想到妖人跟和尚的手段,她就忍不住后背发凉。
细辛上前一步,冷声道:“好啊!”
这算是应承下了顾伯雍的话。
妖人站在不远处,翘起兰花指朝着细辛挥了挥手。
细辛看向另外三人,跟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就是闯关吗?多大点事!”
她说着,衣袖中的玉骨扇滑到手心。
细辛一把展开扇面,扇尖携带着真气劈在桌面之上。
巨大的圆桌从中间裂成两截,应声而断。
桌面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大战一触即发。
门口的人都朝着四人围了过来。
细辛声音微沉:“都是熟人了,就由我喊声开始,可好?”
桑儿拱手:“听小姐的。”
妖人点头:“好呢。”
和尚单手行礼:“请。”
细辛面不改色,手持玉骨扇,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三。”
“二。”
“一。”
细辛“嗖”的一声,冲出了门外。
她的声音远远传来:“跑——”
紧接着,又是“嗖嗖”两声,宫远徵和上官浅也溜了出去。
花公子显然没反应过来,还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愣了一下,连忙跟上那三人的身影,一边跑一边大喊道:“你们开溜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一下!”
四人很快消失不见。
屋内之人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顾伯雍无奈扶额,没好气道:“一群蠢货!还不快追?”
众人应声道:“是。”
四人终是被拦在了摘星楼第七层的楼梯处。
桑儿率先抓住了花公子。
两人兵器相抵之际,花公子皱眉道:“桑儿姑娘,我们之前在落白阁时,好歹也经常见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桑儿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花公子武功还需精进啊。”
和尚拦住了上官浅。
上官浅突然就想起了,变成一摊肉泥的寒衣客。
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大师,我那个玉佩的人情能用吗?”
和尚温声道:“上官姑娘,玉佩人情所托之人是国师,并非是贫僧。”
上官浅咬了咬牙,只能认命的冲了上去。
另一边,妖人跟细辛打了好半天,简直就是被细辛按着揍。
又挨了一掌之后,他一把抓住细辛的手腕,凑近她小声道:“第四层,从左往右数第二间屋子,左侧的窗户。”
“从那儿逃出去,可以直接落到城墙之上。”
细辛一脚踹飞一个黑衣侍卫,在人群中搜寻着另外三人的身影:“他们还在这儿,要走一起走。”
妖人压低了声音:“哎呦,我的小祖宗哎,我这放水放的都不像话了!”
“你再不走,我就真没法儿交代了!”
细辛没再答话。
她挥动着玉骨扇飞身而起,朝着其他人扑去。
四人被人海隔开。
宫远徵防守着打斗,余光中一直留意着那抹紫色身影,企图朝着她靠近。
顾伯雍飘落到他身后,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小子,我陪你练练。”
宫远徵眼中满是错愕。
他顺势侧翻,跟顾伯雍对了一掌,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两人交手数招之后,宫远徵口中有鲜血溢出,一时只剩下了闪躲。
顾伯雍不紧不慢道:“你在顾及着什么?”
宫远徵抬手,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迟迟不语。
顾伯雍赤手空拳,闲庭信步:“小子,你若是再畏手畏脚,今晚恐怕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宫远徵目光发狠,双手紧握成拳。
接下来,暗器、毒药、短刀,他所擅长的,全在顾伯雍身上招呼了一遍。
顾伯雍双指夹住一枚暗器,脚下动作快出了虚影。
他瞬移到宫远徵背后,将暗器刺入他的一处穴位之中。
宫远徵又一口鲜血吐出,他凌空后翻,身形摇摇欲坠,直视着顾伯雍。
顾伯雍面无表情的逼近,携带着真气的一掌拍上宫远徵的胸口:“毒,是个好东西,外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是你自己的毒,难道你还不够了解吗?”
宫远徵感受到一股真气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身后暗器刺入的穴位也在隐隐发热。
他本就聪慧至极,听到顾伯雍的话,刹那间恍若醍醐灌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