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在房间里面翻着书,听着窗外的街道偶尔的吆喝声。
心中想着,这岩城虽说有些荒芜,但是民风倒也挺淳朴的,这里的人着的衣饰,也与洛城有大不同,倒是有些像现代那些少数民族的穿着,倒也是一道风景。
不过这都离上次拓跋玉出去过了好几日了,这几日都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动作。
曹正喜这几日也是眼睛也不眨的盯着拓跋玉的房间,但是她除了正常的吃喝拉撒,基本都不怎么出门。
他喝了口茶,继续盯着拓跋玉的房门。
下一刻,连日紧闭的房门,终于松动了,一丝轻声的‘吱呀’声响起,曹正喜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起身上楼。
沈泽也听到了动静,将手中的书放下。
拓跋玉一开门,就看见曹正喜站在自己的门前等着。
她垂了垂眼眸:“向沈泽禀报一声,我们就走吧。”
曹正喜对于她的听话倒是稍稍看顺眼了一点,但也只是淡淡说道:“不必了,大人已经知道了。”
拓跋玉带着曹正喜离开,房间里面,沈泽也放下手中的书,出门朝着他们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拓跋玉与曹正喜二人疾步出城,来到当日刻画印记之地。
她拍了拍印记上面落下的灰尘,上面只有一只栩栩如生的朱厌凶兽孤零零的,并无其他的印记。
她有些失落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对曹正喜说道:“走吧,去下一处。”
曹正喜无言点头,带着她继续前往下一处。
来到第二处,二人刚一落地,拓跋玉便看到她刻的印记下方,有一同样印记刻在上面。
她一脸喜色的上面查看,有些激动的擦拭掉上面掉落的灰尘。
被困洛城这么久,对于故乡的思念一直都压抑在心底,如今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族人了!
但即便心中激动,她还是仔细辨别了印记的真假。
在确认印记真的是她北凉族人刻画的之后,这才起身,将手放入口中。
“唳——!”
一声嘹亮的长鸣瞬时响彻整个密林。
下一刻,草丛中便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
曹正喜第一时间便发现,立马将拓跋玉护在身后。
草丛里面走出两个兵甲打扮的士兵,看到曹正喜,口中厉声道。
“你是何人,为何会刻画我朱厌宫印记!”
朱厌宫,乃拓跋玉在北凉所居宫殿。
拓跋玉从曹正喜的身后走出,傲声道:“朱厌印记,乃本宫所画!”
在自己国家族人面前,她总算找回了一丝作为公主的骄傲。
士兵定定的看着她,不为其他,实在是眼前这个姑娘有些太美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他有些犹疑的问道:“你真乃我北凉公主?”
拓跋玉将自己的私人朱厌令丢给他看。
“本宫乃北凉公主,拓跋玉!”
士兵看清自己手中的朱厌令后,赶紧将朱厌令双手奉还:“属下参见公主,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
拓跋玉走过去,将朱厌令拿回,轻声道:“无碍,此次前来的,是我北凉哪位将军?”
“回公主,是哥舒德将军!”
“竟是他?”拓跋玉喃喃了一句,随后道:“带本宫去见他!”
士兵看了眼她身后的曹正喜:“公主,他?”
“无碍,带本宫过去!”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公主请随我前来!”
拓跋玉抬脚跟上,曹正喜落后一步,也继续跟上。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才走出密林,来到一处山谷。
曹正喜抬眼打量了一番,山谷两面皆是悬崖陡壁,易守难攻,这哥舒德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他背在背后的手稍微抬了抬,面无表情的跟在拓跋玉的身后。
士兵在前面指着下面的帐篷堆:“公主,就是那了,哥舒将军正在那等候着你。”
拓跋玉点头,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脚下却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山谷里。
里面的士兵看到有人过来,立即警戒,手中弯刀出鞘,对准来人!
“何人!”
带着拓跋玉二人来的士兵正要上前说明,却被拓跋玉拉住。
随后拓跋玉抬步走出,将手中朱厌令拿出,高声道。
“吾乃北凉公主拓跋玉,尔等见吾,还不跪拜!”
拓跋玉傲然立于万千士兵之前,身上气势丝毫不弱。
在北凉,轻女并无乾国这等重礼的中原国家严重。
北凉,向来是能者居之,敬重强者!
拓跋玉武力虽不及拓跋律、拓跋衡,但其智力却是冠绝北凉,无人不知!
所以北凉众将,对她多有敬重。
看到朱厌令后,所有士兵一愣,没想到竟会在这看到拓跋玉。
随即众人跪下,呼声响彻山谷。
“末将拜见公主!!!”
听到声响,帐篷里走出几位将领模样的人。
站在首位者,在这冬日,还穿着一身镂空铠甲,动作之间,一身肌肉喷薄,站在人面前,极具压迫之力!
他走到拓跋玉的身前,拱手敬声道:“末将哥舒德,见过公主!”
拓跋玉点了点头:“嗯,起来吧。”
随后继续说道:“本宫此来,有要事与哥舒将军相商,还请进帐一叙。”
哥舒德皱眉看了眼她身后的曹正喜:“公主,他是谁?”
“他乃本宫护卫!”
“可他是乾国人!”
“那又如何?”
“我北凉,不欢迎乾国人!”
拓跋玉皱眉看了他半晌,但哥舒德却是固执的回望,绝不妥协!
无奈,她只好回头看向曹正喜,不知他能不能让自己单独进去。
曹正喜看她为难的模样,点了点头。
他乃一品巅峰,别说只是隔着一顶帐篷,就是隔着八顶十顶,照样听的清楚!
看到他点了头,拓跋玉松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向哥舒德:“走吧。”
哥舒德能够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喜,但是对于乾人,他绝不让步,警告性的看了一眼曹正喜后,才跟着进去。
曹正喜找了个石块坐下,耳朵朝着帐篷的方向。
帐篷里面,拓跋玉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帐外陆续走进来的几名将领。
纤长的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在心中计算着该如何与他们说。
她清了清嗓子,底下坐着的几位将领立即直起身子,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本宫这段时间在乾国都城的消息,想必各位将军都已经知道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下,下方的哥舒德立马拍案而起。
“哼!乾国皇帝无耻至极!竟然趁着和谈之际将公主强行留下做人质,真当我北凉无人么?!
等我北凉缓过这个灾年,必定要他乾国付出代价!”
拓跋玉揉了揉眉心,她最头疼的就是跟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将领沟通了,动不动就是拍案而起,有本事去拍乾国皇帝的案啊。
她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先坐下:“哥舒将军的愤怒,本宫理解。
只是你也说了,如今北凉正直灾年。”
随后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宫这一路上也听说了,今年北凉的灾情,比起往年都要重,如今北凉军队都已断粮许久,想要吃饭,就只能靠抢夺百姓之食。”
听到这里,哥舒德也是皱起了眉头,嗡声嗡气的说道:“乾人的粮食,不抢白不抢!”
“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乾国若是因此想要开战,只怕以我北凉如今的国力,也难以支撑两国之间长久的战争。”
“那又如何!他乾国敢开战,我北凉岂会惧之!”
拓跋玉只感觉更加头疼了,跟莽夫说话就是费劲。
“我北凉自不惧他国,只是要看什么时候,如今北凉正值百年一遇的灾年,没有粮草,我北凉拿什么跟乾国打!
强行开战只会白白葬送那些士兵的性命而已!”
哥舒德皱眉踱步,想要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只是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痒,糟糕,自己好像要长脑子了。
拓跋玉顿了顿,轻声说道:“本宫在乾这段时日,与乾皇达成了一项协议。”
“是何协议?”
“乾皇可赠我北凉将士万石粮草,只要我北凉将士不再去侵扰她边境子民!”
哥舒德看向拓跋玉,眼中有着怒意。
“公主,您为我北凉公主,岂能与那乾皇狼狈为奸,算计北凉?”
拓跋玉也是有些生气了,怒问道:“狼狈为奸?何为狼狈,何为算计?还请哥舒将军说清楚!
否则,这罪名,本宫担不起!”
哥舒德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但却不肯认罪,硬着头说道。
“我北凉与乾国争端上百年,岂能因为区区万石粮草就臣服于乾国?!”
“区区万石粮草?哥舒将军这话说的可真是轻巧,那可是万石粮草,可供我北凉将士安然渡过这个灾年!
还有哥舒将军说的臣服,本宫实在背不起这么重大的罪名。
本宫只是与乾皇达成一项协议而已,只要我北凉今年不侵扰乾国边境,便可获得万石粮草,这是如今对北凉最好的法子!”
“我北凉将士铮铮铁骨,岂能因为区区粮草便屈服于乾国?
我看公主是在乾国待久了,被乾国同化了吧?”
“放肆!”
拓跋玉手在椅背上狠狠一拍,宁是她好修养,也被他的这番话给激怒了:“哥舒德,本宫敬你是我北凉将军,这才对你以礼相待,结果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末将并非不知好歹,只是气不过我堂堂北凉公主,竟然为了区区一点粮草,就要对乾皇臣服!”
“好!既然哥舒将军口口声声的说万石粮草,只是区区一点粮食,呢本宫倒要问问你。
你带着我北凉将士去抢夺粮草之时,需要抢夺多久,多少城镇,才能够抢夺到万石粮草,有需要耗费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够将将这些粮草安然运回?”
虽说北凉将士强悍,但是乾国将士也不弱于他北凉,再加上在这边境,人人皆兵的地方,他们想要抢夺粮食并不容易。
哥舒德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每次抢夺粮食有多少士兵死去,他的心中都有一本账。
但他还是硬声道;“那又如何?我北凉绝不接受他乾国施舍之食!”
拓跋玉伸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心中无语问青天,怎么这次来的偏偏是这么个大老粗,要是换做其他将军来,她都能够说服。
偏偏这么个大老粗,无论是好话还是赖话,都听不进去。
就在她想要重新开口说服哥舒德时,帐外传来一阵高声。
“哥舒德,你还是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我乾国的粮草你既不接受,那便接我乾国的刀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