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与曹正喜按下心中的怒火,随手拿起一卷案宗翻看起来。
这么多的案宗,以锦衣卫的尿性来看,冤假错案怕是少不了。
饶是心中有了准备,但是沈泽翻开手中的案宗后,心中还是阵阵发冷。
案宗上大致写着,乾元七年,南望府童生崔志学于府试中舞弊被查出,南望府知府震怒,命人彻查,结果彻查出一堆已经榜上有名的穷学子。
此案上报锦衣卫后,锦衣卫也是草草处理,将舞弊之人全数斩首,而那些落榜的官员之子则凭借着这股舞弊风全都扶摇直上,成为榜上有名的童生。
沈泽拿着案宗的手都在发抖,眼中的怒意也是压盖不住。
但凡是有眼的人都能够看出,这明显就是官员们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而陷害那些穷学子。
可怜那些学子,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一朝的中,结果还没来及高兴就全被斩首。
但是最让沈泽生气的,还是这些官员竟然已经将手伸进了科举里面去了。
虽然只是府试,但是这就相当于截断了朝堂上的新生力量啊。
那些有学识有才华的学子统统被杀害,而换上的都是官宦之家的废物蠢货。
那么大乾的未来堪忧啊。
而这一点也恰恰证明着,嬴玉如今处境的恶劣。
科举无论是哪个时代,对于舞弊一事都是零容忍。
无论是大乾,还是现实中的历史上,亦或是现代的高考,只要一经发现处罚不可谓不重。
但是现在呢,这些官员光明正大的把手伸进科举,而在朝堂之上的嬴玉却一无所知。
沈泽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卷宗合上,脸色黑的能够滴出墨来。
一旁的曹正喜同样如此,他虽不如沈泽聪明,但是如此明显的冤假错案他还是能够看出来。
只听他牙齿咬得咯吱响,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些锦衣卫,都该死!
如此重要的案件却不上报,而是任由那些官员玩弄科举考场。
若是任由他们如此下去,陛下日后在朝堂上还有何人可用?”
曹正喜当即就想要发作,一把拿过沈泽手中的案宗就想要去上报嬴玉,将那些舞弄科举的官员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沈泽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摇头道。
“曹公公莫要冲动,即便现在告诉了陛下,陛下去查,只怕他们也早有准备。
陛下如今手中的权利不够,眼下还是锦衣卫的事要紧。
咱们一步一步来,先将锦衣卫给收服,日后陛下手中的权利日渐壮大,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但现在若是打草惊蛇的话,陛下的谋划便有可能付诸流水。
现下我们还需忍耐。”
曹正喜看着沈泽坚定的双眸,叹了口气,虽然心中气愤难消,但是也知他说的有理。
只能将手中的卷宗递还过去,低声说道。
“沈公公,你头脑比我聪明,陛下在朝堂上的事我帮不上,还希望你能够好好辅佐陛下。
日后沈公公但凡有所差遣,咱家绝不推辞!”
他没有沈泽的头脑,只有一身的修为,但是他这一身修为放在朝堂之上什么都不是。
为了陛下,他愿意任沈泽差遣。
沈泽感动的点点头,以前看着他的谶言,知道他对嬴玉忠心,但真正见识这份忠心后,他还是免不了感动。
随后他的眼中爆发出阵阵锐利,沉声说道。
“曹公公,你不觉得这案宗里面的学子都死的太过可惜了吗?
既然今日我们看到了,虽不能为他们沉冤昭雪,但是手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话音落下,他与曹正喜眼中的杀意迸发!
不仅是为了这些学子,还是为了嬴玉,为了大乾的未来!
沈泽手捧着案宗,与曹正喜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他们倒是想要看看,这卷案宗,这些锦衣卫有什么想要说的!
两人又重新回到院子里,这些锦衣卫也恢复到他们没来之前,在院子里该干嘛干嘛。
看到两人出来了,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该干嘛干嘛。
就连沈指挥使也是摊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沈泽脸色墨了墨,然后瞬间恢复如常,甚至还挂上了一丝笑意。
站在阶梯之上,举着手中的案宗,和煦的问道。
“这位卷宗,是哪位处理的?”
一脸平静,仿佛刚才在案库中怒火中烧的人不是他一般。
院子中人,在听到沈泽的问话后,只是抬眼看了看,虽不知这位年轻的公公拿这桩案宗出来作甚。
但是他们皆是不在意。
一个公公而已,又不是陛下。
就算陛下亲临,这锦衣卫里的冤假错案还少吗?
再者说,陛下真的敢得罪朝中的那些大臣吗?
看着沈泽依旧举着那卷案宗,没有丝毫要放下来的意思,心里暗嗤。
这个小太监,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但是曹正喜站在他的身边,锦衣卫的人也不好太过驳他们的面子。
沈指挥使不耐烦的给其中一个千户使了个眼神。
早点打发他们走早点完事,老子的翠桃姑娘还在等着老子呢。
那位千户收到顶头上司的眼神后,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有些不耐烦,有些敷衍的说道。
“这是我办的。”
沈泽微微一笑,有人站出来就好,随后问道。
“科举舞弊乃是重案,为何不上报陛下?”
语气之温柔,就好像是在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一般。
千户看沈泽如此软弱可欺,就算是质问都是脸上挂笑,还以为他是怕了锦衣卫。
嗤笑一声,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就是府试而已,又不是会试殿试,陛下每日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
再说了,舞弊的人员也尽数抓到了,还了考场一个清朗,有什么好禀报的。”
沈泽都快被他这一番说辞给气笑了,还考场一个晴朗?
我看是把考场搅的更加浑浊了吧。
曹公公更是被他一番强词夺理给气的浑身发抖。
他人简直是没把陛下放在眼中!
沈泽的脸色瞬间下沉,眼睛危险的眯起,看着他反问道。
“好一个不过府试而已,还考场一片清朗,好一个日理万机。
若是大乾人人如你这般,那我大乾寒门之路,岂不是被给绝了?
隐瞒科举舞弊案不报,甚至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敷衍了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就成全你!”
扭头看向曹公公,一字一句的说道。
“擅自专权,以权谋私者,杀无赦!!!”
曹正喜眼睛瞪大,虽然他也很想杀了这个危害大乾未来,危害陛下未来的人。
但是他的心中也有所忌惮,毕竟这里是锦衣卫。
但是很快曹公公便想通,沈公公都敢豁出去,为了陛下自己为什么不能豁出去。
更何况,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优柔寡断,现在咋陛下身边的也不会是他了。
想想曹正喜还觉得有些羞愧,沈公公为了陛下都能够如此豁得出去,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得罪这些人。
而自己却在这里想东想西,看来日后还是得朝沈公公看齐才是啊。
沈公公不愧是我辈太监楷模!
底下锦衣卫听到杀无赦三字的时候,有的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不过一介太监而已,就算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那又怎么样?
有什么资格在他锦衣卫杀人,杀的还是锦衣卫的人。
那位千户的眼底更满是不屑,区区一个太监,以为得陛下看重,就觉得自己凌驾于众人之上了?
殊不知现在就连陛下都需看朝中那些大臣的脸色,他一个小太监竟然还敢在锦衣卫蹦跶。
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沈指挥使也是心中嗤笑一声,什么时候他们锦衣卫也能轮到一个太监作威作福了?
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在他的心中根本就不相信他们敢在锦衣卫杀锦衣卫的人。
曹正喜看着沈泽眼中坚定,当即不再犹豫,一步一步朝着那位千户走去。
沈泽的眼神目视着这一切,心中想到昨日吃完火锅后。
嬴玉将所有人都叫回去了,独独留下他。
“沈卿,明日锦衣卫之行怕是不易。
不过你无须惧怕,想要做的尽管做,就算天塌下来了,朕,自会给你兜底!”
嬴玉的眼中满是对他的信任,甚至连金令牌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金令牌乃是代表陛下,见金令牌如见朕!
嬴玉如此信任自己,那自己也不能令她失望啊。
沈泽小声喃喃道。
曹公公一步一朝着千户走去,众人还是觉得曹公公不可能痛下杀手。
那位千户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今日只要沈泽不弄死自己,那将来别让他寻到机会,定要他将这锦衣卫的刑罚都尝一遍!
锦衣卫的其他人也是毫不在意这一幕,就算是曹正喜再走上千步又如何?
难道他真的敢杀锦衣卫的人吗?
他就不怕朝中的重臣弹劾吗?
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无法收场!
曹正喜面无表情的走到这位千户面前。
千户面上的讥讽之意更加明显,他倒是要看看,等下他俩要如何收场?
一干人等此时都将目光投向场中的千户与曹正喜身上,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只有沈泽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那位千户。
曹公公在千户的面前停留,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给任何人出声阻止的机会。
眼神杀气四溢,手中的拂尘一挥便卷住了千户的脖子。
千户眼珠暴起,伸手想要抓开缠绕在脖子上的拂尘,一口鲜血吐出,直直的喷在沈指挥使的连山。
伸出的手还未抓到拂尘,便直直的垂下,那凸起的眼珠这辈子怕是都回不到眼眶中了。
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曹正喜手中的拂尘已经收回。
曹正喜看着众人,眼中的杀气还未来得及收回。
“锦衣卫监察百官却不实行自己的职责。
咱家虽不是锦衣卫,不监察百官,但是咱家监察你们!”
所有都人被曹正喜的话震了三震。
更是没想到他出手会如此果决狠辣!
更没想到那个年轻小太监也是如此心狠手辣,一个千户,说杀就杀!
沈指挥使呆愣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温热的液体,入目所及是一片血红,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一众锦衣卫有些呆愣的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又看了看曹正喜和沈泽,他们竟真的如此大胆?
等回过神来,他们咽口口水甚至都是颤抖的。
只感觉自己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