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从荣国府满载而归。
回到村子的时候,惊动了一村的人。大家都围着马车来看稀奇,想知道他去富贵有钱人家亲戚那里到底带回了些什么宝贝?
刘姥姥在路上的时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把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偷偷的藏在了最底层,下车的时候故意打翻那个装着果子和果干的袋子。
围观的人见散落下来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些他们平常没太看过的吃的,顿时也没了开始的兴趣,很多人三三两两就散开了。剩几个爱八卦的还盯着看?
刘姥姥让人把车赶进了自家院子里,捡起故意掉到地上的装果干的袋子,以后也回到自己家里,就关上了门。
周围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也都回去了。
刘姥姥让板儿他爹和娘赶紧出来,把东西都卸下来装进自己的房间里。
又从屋里拿出来一串钱,拿给给他赶车过来的小厮:“辛苦你小哥,大老远的跑一趟,这点钱拿去,那买点酒喝!”
赶车的小厮笑嘻嘻的借了钱,本以为送这穷老婆子回家,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他,居然还有了意外的收获,自然也很开心。
小厮等车里的东西都卸下来完以后,就笑呵呵的赶着车回去复命了。
板儿他爹和娘等小厮走了,连忙聚到刘姥姥身边问道:“这次去怎么待这么久?又给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是怎么回事儿?”
刘姥姥把自己在荣国府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又把那100两银子拿出来交给了板儿他爹:
“这是这次老太太们赏的钱,你看着是买点田地还是去城里,租个铺子做点买卖!”
板儿他爹喜不自胜的把钱收了:“这事情要好好合计一下,我好好想一下,我们商量好了再决定吧!”
刘姥姥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提了一个要求:“以前家里没有钱,我也不敢想,如今有了些钱!板儿的年纪也不小了,送他去上学吧!到底读书才是正道!”
板儿他爹想了想,在村里的老秀才家启蒙,一年也不过五两银子,以前家里的状况他也不敢想,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也要让孩子去有个前程可以奔一下!
思及此处,板儿他爹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好,我最近就把这件事情安排上!”
因为刘姥姥这一趟荣国府之行,刘姥姥家迎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大观园里的热闹还在继续着。林黛玉听到探春笑着说:“也别怪老太太,都是刘姥姥一句话惹的!”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话不恰当,林黛玉连忙找补:
“对对对,都是刘姥姥的原因,都是他一句话惹的!说起来他算哪一门子的姥姥呢?我看呀,不如直接就叫他一个母蝗虫也就是了!过的地方,片草不留!吃的东西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了呢!”
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觉得林黛玉说的这个母蝗虫特别的形象生动。
薛宝钗笑着对林黛玉说:“我以前觉得这世界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稀奇古怪俏皮话也就差不多说够了!
所幸,幸亏王熙凤,他不认字,在文化上不大通所,取笑的,也就是世俗上的市井俗话罢了,只有这林丫头这张嘴呀!
读过书会写的人,说的刻薄话果然不一样!一张嘴用尽了春秋的笔法,把市井里的那些粗话撮其要,删繁就简地再画龙点睛一下!
这个比方打出来又生动又形象,还文质彬彬的!这母蝗虫三个字把昨天的那些形象景象都呈现出来了,也亏这姑娘想得到!”
大家一听薛宝钗这话也又都笑起来了,打趣着说:“经过你这一注解,更是让人觉得有趣了,所以你不在他们两人之下!”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
李纨又把话拉回了正题上:“说回今天最主要要商量的事情吧,大家商量一下给四丫头多久的假期呢?我开始给他一个月,他说不够?大家怎么说?”
林黛玉又开始:“我觉得按道理说这个原子盖的时候用了一年,如今既然要化他,自然得两年的时间!”
大家觉得他说的有点不通情理,怎么画个画反而比盖园子要更多的时间了?
于是大家追问着说:“你这说不通啊,是何道理?”
林黛玉笑的笑,不紧不慢的接着说:“因为又要研磨,又要铺子,又要着颜色又还要……”
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口,盯着惜春笑起来。
惜春也知道林黛玉在打趣自己,也笑着问:“还要如何呀!?”
林黛玉自己倒忍不住笑起来说:“又还要照着样子慢慢的画,可不是得两年的功夫吗?”
大家听了又开始笑了起来,薛宝钗打趣到:“这话说的果然有趣,最重要的是照着样儿慢慢画,重点在慢慢的两个字!这可要多慢呢,再慢再多几年的时间也是够用的!
所以还是我们林姑娘说话,有细品的余地,越想越有味道。
昨天刘姥姥那些笑话,当时虽然笑的不行,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你们想想林姑娘这话,虽然就淡淡的点了几下,越回想越觉得有滋有味,我倒是忍不住又想笑了!”
惜春在旁边不依:“宝姐姐林姐姐打趣我,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在旁边帮他做解释表扬他,你这样子宠着他越发嘴尖牙利把我取笑了!”
林黛玉笑着过来拉了拉惜春的衣袖:“我有问题要问你呢,正经的,你画这个画是只画这园子里的风景建筑,还是要我们人都画上去呢?”
惜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来开始都只说只画这园子里的东西的,可是老太太后来又说只画个圆子就成了建筑图了,有什么意思啊?
让我学一下古时候那些人画的行乐图什么似的,叫连人也画上!可是我对工笔人物描绘这一块,又不擅长,还得重新来学呢,又不好驳了老太太的意思,现在心里正为这个犯难!”
林黛玉接着又说道:“人物描绘这一块学起来倒也不难,只是你要画虫子,恐怕就不容易吧?!”
李纨在旁边听林黛玉这话,觉得没有道理:“林姑娘你这个话又说不通了,好好的画园子,画什么虫子呀!最多画一点那些仙鹤啊,飞鸟啊,点缀一下也就是了!”
林黛玉又笑着说:“别的虫子不画也就不画了,但是昨天的那个母蝗虫不画上,那这幅画的精髓岂不就没有了?”
众人听了又都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林黛玉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黛玉也笑得双手捧着胸口,一面笑一面说:“四妹妹,你赶紧把它画出来,我连提拔都给你想好了,起了个好的名字!就叫携蝗大嚼图!”
这话一落音,大家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听到砰咚的一声响,吓得大家连忙看是什么东西倒了?
原来史湘云伏在椅子背上笑的,谁知道那椅子,不知为什么没有放平稳,被他全身扶在椅子上大笑的时候,用力过猛,东倒西歪!
连人带椅子都扑腾了到地上,幸好有墙壁挡了一下,是慢慢滑在地上,不曾摔着!
大家忍着笑连忙上前去,把史湘云从地上扶了起来。
贾宝玉也凑上前去询问:“你仔细一点,有没有哪里伤到摔到了?”
史湘云有点小尴尬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林黛玉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觉得湘云的头发好像有些松散了,就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史湘云会意,走到里面去,用李纨的妆奁,里的镜子和梳子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状,收拾好了才出来。
李纨上前询问,湘云笑着说:“你看让你带着我们姐妹们做针线教道理了,你把我们叫在一起来却让我笑成这个样子,你认不认罚?”
李纨笑着对黛玉说:
“你看看,都是你说的这些刁话引着大家笑着闹了,到最后还赖到了我头上!我只恨不得保佑你明年,嫁个厉害婆婆的家,再得几个千刁万恶的大姑子小姑子,到时候,你那嘴还厉不厉害了?”
林黛玉一听了李纨这话,顿时羞红了脸,转身去拉薛宝钗的手:“宝姐姐,要不然咱们就放四丫头一年的假好不好?”
薛宝钗也知道林黛玉害羞了,想转移话题,拍拍她的手说道:
“我想了一下这个事情这样处理好不好?你们听一听,也给个意见!四丫头他虽然是在画画上,有一些本领的。不过是写意画是他擅长的范围,但是今天要画这个园子,就不能光用写意的方法了!
况且这个园子这么大,山水树木,亭台楼阁,房屋众多,远近疏密,这些东西都要细细的安排布局的,如果你按照原样子往纸上搬,那肯定画出来是不好看的!
先想一想,画多大一张纸,然后分清楚主谓宾远近大小,该添就添几笔!该减,就减一些!有些要详细的画,有些略略带过几笔也就是了,这样先打个草稿再后面端详斟酌的修改一下,基本上这画也就成了!
第2点这些亭台房舍是要用一些东西做分格的,如果按照园子里现实的情况,你就容易混杂不清!
再不小心栏杆也容易斜了,柱子也容易塌了,门窗也歪了斜了,甚至花盆都放到帘子上去了,这样子一看岂不成了一个笑话了吗?
还有一件,既然要画人物进去,就要疏密高低得当,安排有主有次,还有这些人穿的衣服带的装饰品,走的路具体到小小的表情,手指脚部,这些东西画的时候都要考量一下!
所以我想了想,画这个画,说起来也是有些难的,但是一年的假期也太多了!
你这是偷懒的行为呀也不好,一个月又太少,不如就给半年的假吧!再让宝兄弟没事儿的时候过来看看,既是一个帮手也是一个监工!
只看着四丫头,不让他偷懒,还有四丫头若是实在有些画法技巧上有问题,也可以让宝兄弟当个传话的去问一问府里面养着的那些画师,解决一下技巧上的难题!”
贾宝玉听了,连忙点头赞成道:
“这个差事容易!我领了!我还知道府里有一个叫张子亮的,在楼台上就是特别技巧很好的画师!那个陈日星画的美人是绝技!不如我现在马上就去问他们!”
说完话转身就要去找人!
薛宝钗连忙出声阻止道:“宝兄弟,你先别慌着走,你也等四丫头想好了,在什么事情上是需要商量的,你再去问呀!
现在第一件事情,是先确定好用多大的纸?用什么材质的来画这幅画?”
贾宝玉还不等惜春开口,连忙抢着说:“我知道家里有那种雪浪纸!又大,又容易渲染墨迹!那个画画可好了!”
薛宝钗听了贾宝玉的话,直叹气:
“就是我这个画画的外行也知道那个是不行的!虽然那个纸又大又白,如果在上面写写字,画个小的山水写意,倒也勉强可以!
但是要画这种园林的细致的图片就不行了,它染色不均匀,细致的地方容易晕开,这样子哪里画得出来?
既然没有地方着眼落脚,我倒有一个法子,把先前盖着园子的施工的图拿来参考一下!
虽然是匠人们描的,但是大抵的布局方向是不会错的,你再照着那个纸的大小和凤姐姐要一块绢纱来,叫相公给裱了出来,让他照着这个园林的样子,在上面打上底稿!
四丫头你就负责添上几笔,再加上人物,也就是了,再配一些颜料,青绿颜色和涤金泥银的!看看差些什么颜料就一起配置!”
惜春一听乍舌道:“哎呀,这么麻烦呀,还要重新配颜料和笔呀,我以为就我平时画画那些东西就够了,我差的东西还多着呢!现在怎么办呢?”
薛宝钗笑着说:“你既然缺东西,你就应该早点说呀,幸好那些东西我家里还有!不过才开始的时候你也用不上,就先放我那里吧,等你要用这些的时候,打发人来说一声,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那些东西原本是我以前闲下无聊的时候用来画扇面用的,你要画这大幅的画,恐怕还有些不够,还得添置一些!
这样子我今天给你开个单子,你照着单子和老太太要去,东西有些繁杂,不如我来说保兄弟来写!”
贾宝玉在旁边摩拳擦掌,听到连忙点头,提着笔就开始准备写。
大概就是各种头的毛笔,各种要用的颜料的原料,还要一些金箔银箔和胶水。
又因为天气的缘故,怕被冻上,还另外要了一些风炉和炭炉,还要了一些干净的不生烟的碳。
另外一些就是准备调颜料和洗笔的水桶水缸,大小粗细的碟子了。
当薛宝钗念叨要生姜半斤,酱半斤的时候,林黛玉又在旁边打趣:“还有还要铁锅一个,锅铲一个?”
薛宝钗不解其意,有些疑惑的抬头问林黛玉:“你要铁锅和锅铲是为什么用呢?”
林黛玉笑着说:“你都准备好了生姜和酱这些佐料了,我再要一口锅来好把这些东西都炒着来吃了吧!这样就不光光是心中有墨水了,还有颜料呢!”
大家听了林黛玉的话,都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薛宝钗看着林黛玉摇摇头也笑着说:“你不知道吗?那个粗的碟子不在火上烤的话,太容易保不住色,但是在火上烤又容易炸!所以要用姜汁和酱在盘子底下抹上再烤,就容易不再炸裂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呀!”
林黛玉笑着从贾宝玉手里把单子拿过来看了一回,只见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又跑到惜春身边给她看了,悄悄的打趣薛宝钗说:“你看看你画个画,他要了这么多东西,又是水缸又是箱子,还有金啊银啊,的,想必宝姐姐是有些糊涂了,把他的嫁妆单子也让人写在上面了!”
惜春是个老实孩子,听林黛玉的话没忍住,唉的笑出了声音!
大家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连忙来问缘故?
惜春笑着说:“你们可以猜一猜他说了什么话,宝姐姐宝姐姐,你还不去拧了林妹妹的嘴!”
薛宝钗笑着走上前去:“让我猜猜他,狗嘴里可是有吐象牙出来吗?”
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林黛玉身边,把她轻轻的摁在一边的椅子上,对的伸手就去领了林黛玉的小脸蛋儿!
惜春忍着笑,把林黛玉刚刚跟他说的话和大家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林黛玉活该,被薛宝钗收拾了!
林黛玉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左躲右闪的避着薛宝钗来拧他脸的手,笑着苦苦哀求央告:
“宝姐姐好姐姐,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年纪又小,说些话不知道轻重,只管自己张口就来!好姐姐,你当姐姐的教导我吧,姐姐不饶了我,我还求谁去啊!”
薛宝钗这次本来下定决心是要好好治一治他的那张尖酸刻薄的小嘴,并不想轻轻的饶了她,但是听到林黛玉在求他的话里话中有话!
分明不是单单说的是这一次,他调侃自己的事情,应该还带上了,刚刚自己因为他看了那些杂书劝说他那些话。
薛宝钗见林黛玉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忍心在按着她,就轻轻的掐了他两下脸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其他的人也不知道林黛玉话中有话,在旁边笑着帮腔:“你看这丫头欺负人的时候嘴不软,现在说起来显得自己好可怜的样子,连我们听着也心软了,宝姐姐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薛宝钗顺着大家说的话,就拉了林黛玉起来,也不再和她厮闹了!
林黛玉笑嘻嘻的拉着薛宝钗的手说道:“到底还是姐姐好呀,要是我的话,可不能这么轻轻的就饶了别人!”
薛宝钗听出了林黛玉的一语双关,也感受到了她真心悔过,并不和她计较。只拉着林黛玉的手笑嘻嘻的说:
“怪不得老太太,太太,哥哥嫂嫂们都疼你,看看你又聪明伶俐,神仙一样的人物,心思玲珑剔透,现如今连我也很是喜欢你呀!嗯,来吧,我帮你把头发拢一拢!”
原来是刚刚薛宝钗和林黛玉在一起,玩笑打闹的时候不小心弄松了头发,现在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不是很美观!
林黛玉听了薛宝钗的话,乖乖的走到她身边坐好,薛宝钗用手轻轻的把头发给她梳理了一下,又盘了上去。
薛宝钗神情专注地打量着林黛玉的发型,认认真真的样子,在贾宝玉眼睛里看起来,这二美同框梳头图,实在是让自己心痒难耐,太漂亮了,太好看了!
贾宝玉心里有了个主意,等到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替林黛玉梳一梳头,想到那个画面,贾宝玉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一时间胡思乱想,脸上就带出莫名的笑意来!
这边薛宝钗替林黛玉整理好了头发,回头对贾宝玉说:
“刚刚那个单子,你检查一下写好没有?写好了以后,明天去回了老太太,找一下里面要的东西!
如果家里有的,就找出来整理好,如果没有的就赶紧去买了来,那些颜色的矿石原料什么的还要处理了才能用,正好我会我来帮你们配吧!”
贾宝玉听了薛宝钗的话,连忙又接过单子,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以后就把它收了起来。
大家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些闲话八卦有的没有的事。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也就约在一起吃了个晚饭。
吃了晚饭以后,大家又一起去到贾母老太太房间里面请安,问一问贾母的身体状况。
老太太原本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不过是因为陪着刘姥姥去园子里面逛,运动量超过了平时,有些累着了,然后可能还有着了一点凉。
早上让王太医来看了,吃了一剂药,疏散了风寒,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天,到大家来跟贾母请安问好的时候,人就已经好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