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躺在自己的床上。
心里想着很多的心事,看起来自己的生活富丽堂皇,人人羡慕,家财万贯,亲戚中又有高官侯府,一般的人眼红他家有钱,想使绊子也是不行的!
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父亲死后,薛家已经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了,稍有不慎,恐怕薛家就完了!
上次哥哥为了抢个丫头打死人,母亲和薛家已经为这个事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大笔的银子往王家和贾家送,连自己的未来,也搭上了!
开始的时候,几家商量好用点手段让薛宝钗待在贾元春的身边,从个小女官开始做起,等到有机会可以被皇上看上,也能帮贾元春固宠!
其二,贾元春入宫多年没有子嗣,盘根错节的这几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眼见恩宠深重,却一直怀不上孩子,都怀疑贾元春身体是不是有问题了?
就偏偏这个时候哥哥就会打死人,把薛宝钗一切的路都断了,这是别人很可以轻易拿住的把柄!
费尽几家子之力,弄一个皇上宠爱的女人出来,却有别人轻易可以拿住的把柄,几家商量以后觉得不划算!
薛宝钗的青云之路就此如断线风筝!
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翻了个身,薛宝钗决定不再想这些,入宫这条路断了也好,那是什么可以见人的地方吗?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说不定自己进去没多久就被人当做了替罪的羔羊!
正想着,薛宝钗突然觉得胸口有异物感,拿出自己从小佩戴到大的金锁,又想起了今天白天发生的奇怪的事情。
她明明开始的时候看见手上有小口子的,为何一瞬之间, 手上的伤口会突然之间完好无损,就像自己出现了幻觉?
如果不是后来晚上自己洗漱换衣服的时候,在衣服上发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几乎不认真看就看不出来的血迹,自己也会以为可能真是自己这一瞬间出现了幻觉了?
所以这个金锁?到底有什么秘密?
反正也睡不着,薛宝钗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拿出金锁在手上反复的仔细观察,黄金做成的锁片,在昏黄的烛光中发出了晶莹剔透的光,金灿灿的犹如朝霞!
金锁分成两面,每一面篆刻着四个字.凑起来是两句吉祥的话,代表了美好的祝愿!
不离不弃,芳龄永济。
身在富贵人家,绮罗丛中,这样代表美好祝愿的金锁,没有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薛宝钗开始的时候并不把这个东西当回事,后来母亲和姨娘说什么金玉良缘,搞得她心里对金锁,其实心里有些厌恶了!
如今再看看,依然没有发现金锁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还是那么朴实无华的,散发出金钱的恶臭!
薛宝钗正自顾自的想着,什么金玉良缘?
又想起贾宝玉玉上刻的那8个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跟自己着不离不弃,芳龄永济,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对。
所以到底是缘分天注定,还是事在人为?自己以后到底应当怎么样处理和贾宝玉林黛玉之间的关系呢?
心烦的瞬间,薛宝钗用力的捏了捏手中的金锁,这时候一股剧痛突然袭来,薛宝钗觉得有什么东西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慌忙的低头看向手中的金锁,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吓得她差点要惊叫出声:
手上掌纹处,生命线的那一条线,诡异的沿着那一条线被划开了,里面有黑色的气体和金色的气体相互交织,却都被金锁使命的吸进了锁片之中?
薛宝钗只觉得一阵巨疼,从手掌处蔓延到全身,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声?!
你问我为啥?
薛宝钗家现住在贾府里,如此奇怪的不能用人常识解释的现象,如果被当成了妖怪,或者有人把这种事情传了出去,自己家和姨妈家恐怕都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因此薛宝钗疼得浑身发抖,满头大汗也不敢哼出一声来,生怕被外面的丫鬟发现异样,进来查看就完蛋了!
终于在剧痛的折磨下,薛宝钗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等薛宝钗再次恢复了意识,来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腥臭气味,脚下是干枯的开裂的地面,寸草不生,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看不到头的荒凉沙漠戈壁。
强压住心里的恐慌,薛宝钗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直直的往前走了过去,想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薛宝钗双腿一软,噗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薛宝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哪里呀?
自己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记忆还停留在剧烈的疼痛,金锁吸收着手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黑金色的线条……
金琐!对了!金锁!
薛宝钗连忙向手上看去,被破开的手掌,完好无损,就像开始看见的那一幕是自己的一场梦!
整个手白皙美丽,半点伤口都看不出来,也没有任何伤痕。
薛宝钗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是以前她经常佩戴金锁的地方,没有了,空空如也的感觉,让薛宝钗一时有些不习惯。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休息了一下的薛宝钗又站了起来。
薛宝钗站起来在地上找了一个小石块,为了标明方向,朝一个地方每走几步就画一个图形坐标系。
在这没有东西做标记的漠漠戈壁中,只有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来确定自己的方向了。
薛宝钗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是灰蒙蒙的发出晕黄的光,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云朵,好像是风沙漂浮在空中,隔绝了一切一样。
走累了就原地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就继续往前走,继续做标记!
也不知道薛宝钗走了多久,周围一切还是没有半点的变化!幸好靠着地面做的标记,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向前走,没有回头!
再一次走到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后,薛宝钗累急了就地躺下,浑身酸软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这恐怕是她出生以来最辛苦的一段旅程了!
薛宝钗心里都有些绝望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已经待了多久,只是觉得腹中饥饿难忍。
脚上的鞋也磨坏了,双脚都是大拇指小拇指一样的,大小水泡一串一串,有磨破了的,已经出血,疼的她走路的时候一抽一抽的!
薛宝钗难过的想哭,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黄沙地,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周围空旷安静无声,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薛宝钗忍不住放声大喊,发泄到情绪:“我要回去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待着,这是什么鬼地方!”
说随着薛宝钗大声喊出我要回去,眼前忽然一黑,再睁眼就发现自己依然躺在自己,蘅芜苑卧室的八宝床上!
惊的薛宝钗“呼”的一声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去看自己的手,光滑细嫩完好无损!
只是,在手掌心多了一颗痣一样大小的图案,薛宝钗仔细观察,这图案和自己佩戴的金锁一模一样!
想到金锁,薛宝钗连忙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了!只剩套金锁的璎珞项圈,还在枕头旁放着,薛宝钗又仔仔细细的把床和周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
“莫非?”薛宝钗心里暗暗想到:“那个金锁变成了自己手心的图案,那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个黄沙满天,戈壁千里,没有人烟的地方,不是梦吗?”
薛宝钗又赶紧检查一下自己在梦中被磨破了的双脚,完好无损!
这下薛宝钗彻底懵圈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神仙妖怪?
带着这些混乱的思绪,薛宝钗又躺回床上,深深的疲倦感向她袭来,很快就陷入了酣睡之中!
因为昨天晚上太过折腾,到了平时宝钗起床的时间实在起不来,莺儿进来看了几次,发现宝钗睡得正香,又悄悄的退出去了。
想着昨天姑娘和少爷之间有过争吵,又哭成那个样子,恐怕是心力憔瘁,好不容易才睡好的,也不想打扰小姐安眠。
莺儿默默的退到了外间,自己找了些丝线来打络子!
络在古代就是结,络子,就是各种节的一种打法。可以做成袋子的模样来装东西,这个在现在很流行,穿衣服扎布袋子,然后打个结拴住。
还可以在头发上,扇坠上帘子啊,腰带啊,所有的装饰物上都在尾端系上这些节,作为装饰,又可以做成不同的花样,像是梅花呀,菊花之类的!
莺儿手很巧,做出来的精细更比常人。前段时间,袭人忙不过来寻宝钗,给贾宝玉做一些手工上的活计,宝钗和莺儿有空的时候就坐在一起做一些!
宝玉在怡红院里呆的无聊的要死,老太太偏偏因为他脸上的伤,不准他出园子,让他一定要好好静养!
说伤筋动骨100天!非要养到100天以后才准出去!贾宝玉虽然开心,不用去上学,也不怕政老爹,又叫他出去检查功课,但是在园子里待久了也闷得慌,于是四处走走逛逛。
不知不觉,贾宝玉来到了蘅芜苑,想着去找薛宝钗聊聊天,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静悄悄的,Y头们做事都小声小气的,生怕吵到谁。
宝玉走到外屋,看见莺儿正在做手工,笑嘻嘻的凑到跟前去说到:“你们这儿怎么静悄悄的,宝姐姐呢?”
莺儿抬头一看,见是贾宝玉来了,连忙站起来送上茶水,又让贾宝玉坐,又小声的回答贾宝玉:“姑娘昨天没睡好,现在在补觉呢!”
贾宝玉挨着莺儿坐了,又笑着问莺儿:“你现在在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向莺儿的手上的东西瞧了过去。
是一个非常小巧精致的络子,已经打完了,一小半是梅花图样的。
贾宝玉仔细的瞧了瞧,觉得真好看,就笑着对莺儿说:
“早听袭人他们提起来说,姐姐的手巧,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姐姐也给我打几根吧!”
莺儿笑着回答贾宝玉:“你要用来装什么的?需要多大的?”
贾宝玉看着莺儿笑着说:“大大小小的,不管装什么的,你每一样都做几根吧!”
莺儿叹了一口气,心里想:
“真的是富贵家的少爷,哪里知道做这些需要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呢?张口就来,每样都要,那我这一辈子都耗在这上面了,还能不能做别的事情了,一点常识都没有!”
莺儿笑着对贾宝玉说:“二爷可能不知道这些可费工夫了,我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只能打一两个扇坠大小的络子,按二爷说的,我恐怕要做二三十年才做得完!”
贾宝玉笑嘻嘻的,并不在意,拉着莺儿的手说:
“好姐姐,好姐姐,你就答应了吧!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给我做一两个,时间久了慢慢的也就做完了,我们来日方长!”
莺儿把手抽出来,继续打手上的络子,低着头对贾宝玉说:
“那以后要用的就以后再说吧,先捡你最近要用的,打几根也就是了!你是要用来配扇子的?香坠的?还是汗巾干的?”
贾宝玉玉想了想说:“先要配汗巾子的吧!”
莺儿笑着问贾宝玉:“你那个汗巾子是什么颜色的?我好想颜色的丝线用来配!”
贾宝玉笑嘻嘻的对莺儿说:“是大红色的!”
飘在空中的灵体的薛蟠,听到贾宝玉这么讲,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是北静王送给棋官的那个茜香女国进贡的大红汗巾子!
后来和贾宝玉交换了,又被贾宝玉拿去送给了袭人,袭人因为心里不舒服,压在箱子里也不想带!
然后又为着棋官挨了贾政的打,贾宝玉非但不长记性,反而更勾起了对大红汗巾子的印象,居然巴巴的又让莺儿给那条大红汗巾子打络子!
灵体的薛蟠飘到贾宝玉的身边,对着他呸了一声:“看样子还是打轻了,死性不改!”
莺儿听贾宝玉说汗巾子是大红的颜色,稍微思考了一下,对贾宝玉说道:
“大红色的,我觉得配黑色的络子会比较好看,再不济用石青色的,不然就压不住红色,配出来就不好看了!”
贾宝玉听了莺儿的话,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把袭人的那一根松花绿的汗巾子送给了棋官,又好奇的问莺儿:“松花绿的汗巾子配什么颜色好呀?”
灵体的薛蟠,对着贾宝玉翻起了白眼儿,刚刚他说什么来着就是打轻了?!
居然还想好了出去继续调戏戏子!真是正经人做的事情一样都不干呀!
他承认作为前世一个普通的底层的老百姓,对这种富公子浪荡的行为,心里是鄙视又有些嫉妒的!
自己辛辛苦苦上一个月的班,忍受老板的责骂,同事的白眼,客户的挑剔,可能不够这些富贵公子们一顿饭钱?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讨厌贾宝玉是有道理的!
莺儿看着贾宝玉笑着回答:“依我的话,喜欢用松花绿配桃红!”
贾宝玉听了莺儿的话,拍手赞叹道:“说的对,说的好极了!这样配起来才娇艳欲滴,更是雅淡之中,更有一抹亮色!好,姐姐真有你的!”
莺儿不吃贾宝玉这一套,故意说:“我要喜欢就是葱绿柳黄,这些鲜嫩的颜色才是我的最爱!什么庄重淡雅,我可不懂这些!”
贾宝玉笑了笑,对着莺儿说:“好姐姐,那就依你先给我打一个葱绿,再打一个柳黄的!”
莺儿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觉得贾宝玉真是好脾气,笑着问他:“好的,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花样子呢?”
贾宝玉笑嘻嘻的看着莺儿问:“都有些什么花样子可以做呢?”
莺儿想了想,回答贾宝玉到:“那这个就可多了,各种花样,各种动物的图形,还有连环,梅花柳叶,吉祥如意……好多好多呢,我一时也想不全!”
贾宝玉想了想问莺儿:“前几天我在探春妹妹那里,看到你给她打的那个络子就特别好看,那个是什么花样子的?”
莺儿想了想回答贾宝玉到:“那是梅花唯心,就是把梅花的花样集合成一个心形的图像,那个可是要费好些功夫呢!”
贾宝玉笑着拍手对莺儿说:“对对对,就喜欢那样子的,就要那个就好!”
莺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依然礼貌的对贾宝玉笑着回答:“如果宝二爷要那个,恐怕得等小半个月才行!”
宝玉笑着点点头,对莺儿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做,我不急!”
莺儿一面接着手里的络子的线,一面笑着回答贾宝玉:“那你等我把手上这个做完,就给你做你要的那个!”
贾宝玉不以为意,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情,一面看莺儿打络子,又和莺儿闲话家常。
贾宝玉问莺儿:“你今年多大了?”
莺儿埋着头,一面打络子一面回答到:“我16了。”
贾宝玉又接着问莺儿:“那你原本姓什么呀?”
莺儿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我原来姓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里屋有动静,薛宝钗应该是醒来了,莺儿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进里屋去伺候薛宝钗洗漱!
贾宝玉自然而然的起身想跟着莺儿一起进那屋去,莺儿走了两步,发现贾宝玉跟在自己身后,连忙站住!
回头对贾宝玉笑着拒绝的说:“二爷那边书架上有姑娘平时喜欢看的书,二爷先去看会儿书吧,等姑娘洗漱穿戴好了再请二爷进去!”
贾宝玉听了莺儿的话,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现在进去好像有些不方便,从善如流的对莺儿说:“那好吧,那我先去那边随便找本书看看,一会儿她好了,你再出来叫我!”
莺儿看着贾宝玉走到了书架旁边,拿起了一本书坐下看起来,这才转身向里屋走去。
薛宝钗已经醒了过来,神情还有一些恍惚,看见莺儿走了进来,问莺儿道:“我刚刚听到你在外面和谁说话呢?”
莺儿笑着走近床边,伺候宝钗起床,回答薛宝钗的问题:
“是宝二爷来了,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让我帮他打几个络子,现在我把他请到书架旁边看书去了!不然他还想跟着我一起进姑娘房间里来呢!”
薛宝钗一直知道贾宝玉是个没有什么规矩的,听到莺儿这么说也觉得不出意料,笑着夸了夸莺儿:
“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宝兄弟是个没规矩的,该拦的时候一定要拦一下的!该守的规矩我们是要守的!”
莺儿给宝钗换好了衣服,又让宝钗坐在了梳妆台前,给宝钗梳起了头发,回答:
“宝二爷的性子,大观园里的丫头们谁不知道呀!虽说看起来温和,没有少爷脾气,对我们下人也和和气气的。
但是多多少少缺了些阳刚气,偏偏夫人常常说你这个金锁要配个有玉的,如今,也没打听到别家公子有什么玉,看来……”
“以后不要再提金玉的事情了!这府里人多嘴杂,传出去了成了什么样子!”薛宝钗连忙打断了莺儿的话:
“婚姻大事自然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他的不可以再乱七八糟的讲了,听到了吗?”
莺儿冲宝钗,吐了吐舌头,心里暗暗想到:
“这最近这事儿也是奇怪!先前姑娘为了金玉的事儿,已经和公子大吵了一架,哭兮兮的回来一宿都没睡!
如今我不小心提一嘴姑娘也不高兴,以前的时候也没什么呀!怎么最近提也不能提了?
算了,姑娘不让提不提就是了!何必为这种事情惹自己家姑娘不高兴!”
莺儿伺候宝钗穿戴,梳头完毕,又掀着帘子出去给宝钗打洗漱用的水了。
走到外间的时候往书架那里一看,却已不见了宝玉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