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体的薛蟠和石头展开了讨论。
薛蟠说:“这是兄弟姊妹之间的亲情,还是渣男一脚踏两船,甚至想踏n条船?”
石头回答:“对林黛玉是爱情,对史湘云是亲情!”
灵体薛蟠沉默了片刻追问:“对薛宝钗是什么感情呢?”
石头想了想:“美好异性的吸引?知心姐姐?红颜知己?”
灵体薛蟠心里有点不得劲儿,自从知道薛宝钗是他妹妹以来,他就格外看不惯贾宝玉对林黛玉献殷勤的样子!因为石头隐隐约约透露过,最后妹妹得嫁给贾宝玉。
人心都是偏的,虽然以灵体薛蟠本来的性格,自由恋爱,追求自己的感情无可厚非!偏偏这玩意儿要娶自己妹妹!
这边贾宝玉闷声闷气的回到房间里,整个人往床上一躺,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天花板出神。
袭人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止不住的叹气!因为知道今天这件事发生的原委,熟知贾宝玉的脾性又深刻明白,贾宝玉这时候是劝不得的,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
袭人笑着对宝玉说:“最近几天应该都很热闹了,老太太今天请了戏,宝姑娘最是知礼的,一定会还席的!”
贾宝玉冷哼一声说道:“随便她还不还席,和我有什么相干呢?”
袭人又笑着哄宝玉:“好好的大正月的时儿,姐妹们都欢欢喜喜的!你这么说话,不太好吧?今天又是谁得罪你了?”
贾宝玉翻过身,背对着袭人:“她们高不高兴,欢不欢喜,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再也不管她们的事情了!”
袭人又接着劝:“兄弟姊妹间,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大家彼此这样相处起来,更愉快一点呀!”
贾宝玉生气的说:“什么是大家彼此?他们是大家彼此!他们和我有什么相干!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说到这里突然心里感伤的非常,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袭人看见贾宝玉哭了起来,知道不能再劝下去了,只好起身出去,让贾宝玉一个人冷静一下!
贾宝玉反复在嘴里念叨着:“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禁不住放声大哭!
灵体的薛蟠叹了口气,贾宝玉如今疯魔的样子,算起来和薛宝钗还有点关系,真是冤孽!
只因为今天在酒席的时候,贾母又让薛宝钗点一出戏,薛宝钗推辞不过就点了一出《山门》。
贾宝玉也听过这个戏,是水浒传中,鲁智深为金翠莲,打死了镇关西,为避祸,往五台山剃度为僧。醉打山门的戏!
知道又是一场武打的热闹剧,全无儿女缠绵悱恻的情思,就打趣薛宝钗:“你怎么都点这些戏呢?怪闹腾的!”
薛宝钗说道:“亏你还自认为自己听了不少的戏,懂戏呢!你有没有认真的品过这出戏,里面排场词藻都好着呢?”
贾宝玉摇摇头:“我从来不喜欢看这些热闹的戏,一听就头大,也没认真听过!”
宝钗笑着说:“你要是说这一出戏只是热闹的戏,那你就真的没有读懂其中的意思了!
我来给你讲一下,这一出戏是一套“北点绛唇”,唱念做打,铿锵顿挫,那音乐更不用说是极好的!
词中还有《寄生草》一曲,也是非常的有意思,你有没有认真听过?”
贾宝玉见薛宝钗说的这么好,就央求薛宝钗给他念一下:“好姐姐,你把那一出《寄生草》念给我听听!”
薛宝钗便念给了贾宝玉听: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贾宝玉听了高兴的直拍膝盖,嘴里连声说:“好!好!好!这个好!宝姐姐你真是大才!什么书都知道!”
林黛玉见贾宝玉那么推崇薛宝钗的样子,心里就不爽:“你在那里乱叫什么,安静点,看戏吧!《山门》的戏还没有打起来,你先疯了!”
如今贾宝玉被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个人一起嫌弃,又想到今天的戏,觉得心中大受触动,越想越睡不着,干脆翻身起来,到书桌前写了一偈: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写完以后把笔一丢,觉得自己得了大自在,又怕别人看不懂,不解其意,又填了一只《寄生草》,写在后面,再自己念了一遍,顿时觉得心无挂碍,万法皆空!
心里也不气闷了,倒上床就睡觉去了!
林黛玉自己在房间里面生气,心里盼望着贾宝玉会过来哄自己,谁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冷静下来想一想,今天这个事情,真是自己冤枉了贾宝玉,他的确是出于一片好心。如今被自己和史湘云两头奚落,心里怕是憋着气,可千万不要气出个好歹来!
于是林妹妹悄悄的走过去,到贾宝玉的院子里去看贾宝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到了贾宝玉的院子,林黛玉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找贾宝玉的,只说自己是来寻找袭人的,丫头们把袭人叫了出来。
袭人是个水晶心肝,一看林黛玉欲语还休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个闹了别扭以后,来打探情况来了,笑着对林黛玉说:“宝玉刚刚生了一会儿气,现在已经睡了!”
林黛玉抹不开脸:“我找你聊天,谁要问他的事情了?你偏要说他,我走了!”
说完林黛玉起身就要回去,袭人连忙拉住林黛玉,笑着说:“林姑娘,你等一等,我这儿有个东西,请姑娘帮我瞧一瞧!”
林黛玉听见了,停住了离开的脚步,袭人不一会儿就拿着几张纸走了出来,把纸递给林黛玉:
“开始生气的时候突然就写了,写完以后,大舒了一口气就睡觉了!姑娘,瞧瞧上面写了什么?”
林黛玉知道丫头们大都不认识字,接过宝玉写的偈子,看了看内容,又觉得有点好笑!
把纸揣进怀里,笑着对袭人说:“不妨事的,这个我拿走了!明天他要是问起你就照实说就好了!”
林黛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打发小丫头,把史湘云叫了过来:“就说我有东西给她瞧!”
史湘云听到丫头的转述,立马就跟着丫头去找林黛玉了!可怜贾宝玉这个人在中间两头受气,人家姊妹之间已经好了!
林黛玉见史湘云过来,连忙对她招手,把贾宝玉写的东西递给她看,史湘云看完以后笑笑:“明儿,宝姐姐过来,再给宝姐姐瞧瞧!这个人悟性可真好!”
第2天薛宝钗过来,林黛玉又把它拿给薛宝钗看了,薛宝钗打开一看,是贾宝玉的笔迹,上面写道: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林黛玉和史湘云笑着看向薛宝钗,薛宝钗拿过来轻轻念道,又看了那一首偈子,笑着对林黛玉和史湘云说:
“这个人他大彻大悟了?如此说来,都是我的不是了!都是我昨天那一只曲子惹出来的祸!这些说道论佛的禅机,最是能让人移性!”
薛宝钗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要是他一直在这些疯话里面出不来,万一有了什么出家遁世的想法,那我可真的是成了罪魁祸首了!”
薛宝钗越想越觉得不好,顺手就将贾宝玉写的这些东西撕了个粉碎,又转身递给身边的丫头:“拿去把它烧了干净!”
林黛玉还没来得及制止,只叹可惜,笑着说:“不该把它撕了的,等他来了,我有问题问他,保证让他收了这些痴心妄想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去找他!”
说干就干,林黛玉拉了薛宝钗和史湘云一起去到贾宝玉的屋子里,贾宝玉一见林黛玉和史湘云已经和好如初,心里的气闷一下子就散的差不多了!
贾宝玉笑着迎了上去:“林妹妹,史妹妹,宝姐姐,你们来啦!”
林黛玉走上前,笑着问贾宝玉:“宝玉,我有问题问你!人们说自贵者是宝,自坚者是玉,你有何贵,你有何坚?”
贾宝玉一听林黛玉这个问话,心里就明白,昨天自己一时生气写的佛偈一定是被她们看去了,如今找自己打禅机。
而如今见林黛玉,和史湘云,相携笑着而来,气氛融洽,自己心下也欢喜,早把昨晚的那些气闷丢到了爪哇国去了,哪还有心机参什么禅?
宝玉摇摇头,直接认输:“我不知道!”
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三个人相视而笑,拍着手说:“你这样笨啊,还想参禅悟道呢!”
林黛玉又说:“还有你那偈子,我给你续上两句……你说无可云证,是立足境,虽然还不错!我再给你加两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贾宝玉想了一想,觉得真的很妙:“比不上妹妹的慧根!”
薛宝钗又笑着说:“林妹妹这两句是点睛之笔!
就好比当日南宗六祖慧能,本是一个姓卢的山野樵夫,大字不识的一个的,偶然听到有人念诵金刚经,一下子就心有所悟,励志要学佛!
就寻到了五祖弘忍身边,只做了一个烧火的僧人,五祖要寻找衣钵的传人,就令自己手下的高徒们各写一首偈子,交给自己!
自己的门下威望最高的徒弟叫神秀,写了一首偈子“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大家都大为称赞,但六祖慧能听了以后说“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又在后面续了一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五祖看了,大为赞赏,把衣钵传给了六祖慧能!如今宝兄弟和林妹妹的两首偈子,正和了神秀和慧能的缘法!可见林妹妹更高一筹!”
史湘云笑着说:“你们说的都对极了,宝哥哥,连林姐姐和宝姐姐知道的都不知道,还学人家参禅呢!”
贾宝玉听她们如此说,心下一叹:“昨个儿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觉悟了,谁想今天忽然被黛玉一问就答不上来!
宝钗又分析了黛玉比自己的偈子好在哪里!看样子自己真的是个蠢货了!而且她们悟道在先,也没有得什么大自在大解脱,我又何苦东施效颦,只给人增加笑料罢了!”
于是笑着对众姐妹说:“我也没有参考什么禅呀!不过是一时闹着玩儿,写的玩笑话罢了,偏偏你们还认真了!”
四个人说说笑笑,昨天因为说林黛玉像戏子惹出来的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灵体的薛蟠看着贾宝玉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姨母笑,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过吧?
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