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
眼见天色渐晚,丫头们都知道宝玉快要回来了,也都不再玩,把房间从里到外都通通收拾了一遍,等宝玉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开始脏乱的样子了。
宝玉回来以后见袭人还没有回来,连忙打发下人去接她。又看见晴雯躺在床上不动,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笑着上前问:“这是怎么啦?生病了吗?不舒服?还是赌钱输了?”
晴雯没说话,只顾着自己生闷气。秋文在旁边笑着说:“本来开始她是赢的,后来李嬷嬷进来教训了一通,她就输了!现在正床上躺着生气呢!”
宝玉听了,笑着开解晴雯:“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就算了!”
正在这时候,袭人也回来了。宝玉见到袭人,心里非常开心!围着袭人,转前转后!
袭人一边换衣服,一边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没有?都吃了些啥呀?”
宝玉也乖乖的一一都答了!
袭人换好衣服走出来,又和众丫鬟们打了声招呼,互相问候了几句,就进房间里去铺炕床。
贾宝玉突然想起给袭人留的东西,连忙叫丫鬟去取糖蒸酥酪来。
小丫鬟支支吾吾的:“已经被李嬷嬷吃完了!”
宝玉听了,一股气涌上心头,正要发脾气,袭人连忙走出来,笑着对宝玉说:“我以为你给我留的什么呢?原来是那个呀!
我前几天因为贪吃,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的闹了好久!我可不敢再吃那个了!幸好她吃了,不然白白放着浪费了也可惜!我想吃风干的栗子,你去帮我弄一点来好不好?”
贾宝玉听到袭人这么讲,信以为真,高高兴兴的去帮袭人弄栗子去了,躲过了一劫的小丫鬟,长舒了一口气,对袭人笑了笑,表示感谢。
贾宝玉一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袭人和他,就一边剥栗子一边笑嘻嘻的问袭人:“我今天去你的家里看见了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那个是你什么人?”
袭人一边铺床一边回答:“那是我两姨姐姐!”
宝玉听了,赞叹道:“果然不愧是你的姐姐!”
袭人故意歪解宝玉的话:“怎么我的姐姐就不配穿红戴绿了?”
贾宝玉笑着解释:“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嘛!那么标致的人不配穿红带绿谁还配呀!就是觉得这么好的人,要是在我们家就好了!”
袭人见宝玉,越说越不像话,心里有点来气:“我们家我一个人卖身,当奴婢还不够吗?非得个个都要卖身,还要捡长得好的丫头,来你们家当奴才才好?”
贾宝玉连忙摇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可以来我们家玩儿呀!谁说是来当奴才了,就不能是来走亲戚吗?”
袭人冷笑着说:“你们家这么尊贵的亲戚,我们家可不配有!”
贾宝玉见怎么说都不对,就不再说话了,只埋着头剥栗子。
袭人见贾宝玉不说话了,又觉得自己刚刚那个话有失妥当,开玩笑的说:“你要是真的很喜欢,花点银子把她们买进来就好了。都已经不想理我了,想必她们进来,你也肯理她们的!”
贾宝玉摇着头:“你这么说话,我该怎么接呢?我不过是觉得她长得那么好,也应该是在深宅大院里的娇养的,像我这样的浊物反而在这里也是糟蹋了!”
袭人笑着说:“她虽然没有你这样的造化,也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被父母心肝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今年也养到17岁了,嫁妆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明年就要出嫁了!”
贾宝玉一听到出嫁两个字,就浑身不自在,心里正感叹那么好的女孩子要配给那些污浊之物了!
又听到袭人说:“我这些年因为身在贾府,和这些姐妹们很少时间在一起玩儿,如今眼看我可以回去了,他们又都要嫁人了!”
贾宝玉一听到袭人这个话,心里一紧,栗子也不剥了,拉过袭人的手追问到:“什么意思啊?你要回去?你为什么要回去?”
袭人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回去的时候,我哥哥和我妈妈说,让我再在这里做一年,明年他们存上钱来就赎我回去!”
贾宝玉听到袭人这话,一下子慌了手脚,忙追问:“你为什么要走呢?赎你回去干嘛呢?”
袭人故意装不懂贾宝玉的意思:“你这么问话就奇怪了,我又不是你家的家生子,我们家的亲人都在外面,就我一个人在这儿,自然是想要全家团圆的呀!”
贾宝玉心里难过起来:“我不要让你走,你走不了!”
袭人故意逗他:“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就是做官的,也要几年换一个地方,就是进宫做宫女,也有年份就会放出来的!怎么到你这儿就走不了了?”
贾宝玉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许走,老太太也不让你走!”
袭人看贾宝玉有点着急了,故意慢条斯理的讲:“老太太怎么会不让我走呢?如果我是老太太,特别离不开的,那也有可能就多给我家几两银子让我留下!
偏偏我又不是,从我被买进来,从小跟着老太太,又伏侍了史大姑娘几年,后来老太太又把我给了你,可见老太太也不是非我不可的啊!
如今我家里的人要想接我回去一家团圆,老太太面慈心善,说不定连赎身的银子都不用,反倒还送我一些钱呢!”
贾宝玉一听,觉得袭人说的是在理,心凉了一大半:“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走了吗?”
袭人点点头说:“一定要走的。”
贾宝玉觉得自己浑身都凉了,心里有些发苦:“谁知道你这样的一个人说走就要走呢?说抛下我就抛下我,就剩我一个人在这儿了!”
越说越想心里越荒凉,眼泪都快绷不住了,赌气倒到床上就睡了。
灵体的薛蟠看贾宝玉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直摇头,对石头说道:“他不是已经和袭人那什么了吗?”
石头装傻充愣:“那什么?”
灵体的薛蟠干脆直说:“这个时代不是讲男女大防吗?有了肌肤之亲就只能跟一个男人了呀?袭人除了跟他,还能跟谁呀?”
石头摇了摇头:“这些贵族的规矩都是来约束贵族的,丫鬟什么的,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当然除了贾宝玉这朵奇葩!关键是他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说他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
袭人虽然是逗贾宝玉,说自己要出去。但今天她回去,母亲和哥哥也真的说了,要把她赎出去的话。
只不过袭人当场就拒绝了,她跟了宝玉,心里眼里也就只有宝玉了。
又想起当年家里穷的实在揭不开锅,把她卖进贾府的情景。想到自己战战兢兢的心情,到如今和宝玉……
当时没有忍住眼泪,还哭了一鼻子。可巧那个时候贾宝玉又找了来,还问袭人为什么哭?
她当时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哥哥和母亲见贾宝玉和她相处的情景,都是过来人,大概也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就已经不再有要替袭人赎身的意思了。
袭人今天晚上这么试探宝玉,也是有原因的。贾宝玉生来性子乖癖,因为袭人是贴身伺候的原因,更是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一些怪毛病。
眼见贾宝玉一天一天的长大了,袭人心里暗暗有些着急。
可是她只是一个丫鬟,因为贾母和王夫人都溺爱宝玉,连老爷都不敢过分管教。眼看宝玉越来越无法无天……
袭人深知贾宝玉的脾气,好好的劝说,他一定是不肯听的。正好今天母亲和哥哥提了赎身的事情,袭人也想试一试自己在贾宝玉心里的分量,才有了刚刚的那一些对话。
现在见贾宝玉赌气睡了,知道他是气急了,却也没舍得对自己发脾气,但恐怕正在伤心呢!
袭人觉得这是一个劝诫贾宝玉的好时机,就轻轻的走到贾宝玉的床前,发现他果然哭得满脸泪痕。
袭人悄悄的推了他两下,轻轻的说:“这点事情值得你哭吗?你要是真心舍不得我,那我就不走了!”
贾宝玉高兴的坐了起来,眼脸上还泛着泪珠:“我自然是真心留你!我平时待你怎么样?你说说看,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袭人绞了帕子,替贾宝玉拭干的泪痕。
“你对我好,这是不需要说的,但是你真心留我,不光是你对我好的事儿!你答应我三件事情,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出去了!”
贾宝玉喜的直点头:“只要你不离开我,不要说是三件三十件三百件我都依你!”
说着说着痴病又犯了:“我要你们一直守着我,除非等到有一天我化成了飞灰,不不不不,灰还不行,灰还有痕迹,就化成一股烟,风一吹就散了那样子,那样你们也管不得我了,我也顾不得你们了!你们就爱去哪里去哪里了!”
袭人听他又开始发痴说傻话,急得直拿手,捂他的嘴:“我的祖宗,这头一件事就要让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