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
两个月又眨眼而过，他们历经长途跋涉，送走了几百个感染者，h市终于近在眼前。
何治是第一个死的。
那是个夜晚，刮着微风，月亮高高的悬挂在空中，他们吃了晚饭正在休息，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最近温度回到20多度，冷暖适中，大家都席地而睡。
闻玉被燕徊推醒，声音里还带着沙哑的睡意，“怎么了？”
燕徊凑到她耳边，“何治没了。”
她一惊，睡意瞬间消了个一干二净，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燕徊拉她起来，“十分钟前，文州刚来告诉我的，明衡他们已经过去了。”
闻玉跟上他的脚步，问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明衡不是说他的情况缓解了吗？怎么还……”
燕徊脸色在月光下看不太清，“文州说是自杀的。”
闻玉闻言瞪大眼睛，“什么？！”
自杀？
她又追问，“怎么会？他……”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啊…
两人走到一棵巨大的树后，文州和赫晨明礼几个正在挖坑，陈列在一边摆弄何治之前一直拿着的东西，看到他们来了，几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谁也没说话。
何治的尸体盖着衣服躺在一边，闻玉吸了口气，燕徊去帮忙挖坑，明衡走了过来，“半个小时前死的，自己用衣服拧成了绳子，就挂在那边的树枝上。”
闻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瞳孔忍不住一缩，那是很矮的一棵树，何治现在起码有175，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这棵树都不会要他的命。
他是铁了心要死。
闻玉便问，“知道为什么吗？”
明衡脸色倦怠，“我刚才看了尸体，他的后背上全都是鱼鳞，非常坚硬，是我的疏忽，我之前给他检查的时候没发现这个。”他揉了揉眉心，“他的手指也黏连在一起，恐怕是这两天里发生的变异。”
所以他才不想活了。
可是，闻玉有些发怔，“马上就到了啊，怎么这时候……”
明衡拍拍她的肩膀，“文州说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放弃了，他不止一次说过不想这样做个累赘，陈列说他以前是刑警队队副队长，想必，他是无法接受自己如今越来越无法自主控制身体的现状。”
刑警？闻玉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和成天他们？”
明衡嗯了一声，“成天是他的队友，末世之前，陈列也是。”
闻玉还想说什么，坑却已经挖好了，文州和陈列动手把尸体裹着衣服放进去，陈列又往里放了一个小布包，燕徊在她耳边低声说，“是他妻子的遗物。”
陈列举手敬礼，他沉默了大概三分钟，众人和他一起默哀，随后他率先动手往尸体上填土，闻玉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似乎还有泪珠落下。
众人和他一起，很快就把坑填平了，陈列声音沙哑，“谢谢你们，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文州捏了捏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转身先走了，闻玉几人犹豫了一下，也转身离开，也许这个时候，让他一个人待着是最好的选择。
月光如水，均匀的洒落在地面上。
闻玉几人追过去才发现文州没走远，他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几人过去坐下，让他节哀。
文州笑了笑，“早晚有这一天，我不伤心，伤心的是他。”他顿了顿，“就是陈哥，他们这个大队，都死光了，现在就剩他一个了。”
赫晨嘴快道，“不还有成天吗？”
文州轻蔑的撇了撇嘴，“他从一开始和陈哥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你没发现今天晚上都没告诉他吗。”
他解释说，“他们从前就不和，陈哥很不喜欢他，他太极端了，也太能装了，和左派那些人一模一样，n港当初的分裂就有他的一份儿，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最好也别太相信他。”
闻玉疑惑，“分裂？上下城区？”
文州嗯了一声，声音里有着鄙夷，“就是他提出的分区，他一开始就抢占了n港警局里的武器，让没感染的住上城区，强迫感染的去下城区，也是他设置了刑场，你们去之前，他几乎快成了那里的土皇帝，陈哥和，总之他们不满意他这样蔑视生命，陈哥那个时候没有感染，却也去了下城区。”
燕徊皱了一下眉，“听起来他不像警察，倒像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文州轻晒，“还带着狠毒和无情无义。”
闻玉抿唇不语。
明衡也坐了下来，“你们没想过杀了他吗？”
文州叹了口气，“怎么没想过？可是我们这边感染者太多了，自身都不保了，哪还有精力去弄他？我想如果不是你们来了，我们最后的结局应该就是同归于尽吧。”
宋知远轻嗤，“这种人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追随，长眼睛不如没长。”
闻玉闭了闭眼，复又说，“他们不想死吧。”天灾，感染，辐射，死亡威胁越逼越近，这种绝望的时候，恐怕反而是他这种不讲道理的压制更让他们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