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样呢?陌然暗想。
秦园没来电话,也没与他有过交代。尽管他知道瑶湖集团通过了雁南县投资决议,但很多变故,是防不胜防。
何县长兴致勃勃等着陌然汇报,陌然却一肚子苦水,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张波涛不失时机打了圆场,说何县长赶路辛苦,不如先休息一下。明早,明早一定第一时间汇报结果。
张波涛说完这些话,也不等何县长表态,拉着陌然起身,一副急于离开的样子。
何县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一出何县长的门,张波涛就紧张地问:“陌然,你心里有底没?何县长亲自披挂上阵,看来忽悠是不行了。得给他一个明确的交代啊!”
陌然不急,他又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何县长的直接部下。他就一村官,大不了撒手不干。何县长虽然明里暗里暗示说要提他去招商局,谁知道这些当官的,会不会卸磨杀驴。倘若他陌然谈成了项目,功劳记在谁头上,鬼晓得。
张波涛就不同,他还要在何县长的手底下吃饭。端人家的碗,就得看人家的脸。主人不高兴了,饭碗说砸就砸了,比如徐文友,下场究竟会怎么样,不用猜都能看到结果,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张波涛急,陌然不急。他慢悠悠地出了宾馆的门,看着街上人流如鲫般流过,突发奇想地邀请张波涛去喝酒。
张波涛开始还推脱,耐不住陌然的热情,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前有徐文友之鉴,他张波涛不能不小心翼翼。身在东莞这灯红酒绿的地方,稍不注意就可能犯错误。
何县长让他随徐文友过来东莞招商,他可是激动了好几天的。他在心里给何县长树了一个伯乐的形象,时时刻刻以千里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现在何县长御驾亲征来东莞,一定是东莞这边的招商项目对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堂堂一个县长,眼里怎么会容得下招商这么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陌然邀请他喝酒,他在心里盘算着,一定不能喝醉,更不能出丑。要时刻保持清醒,说不定等下何县长兴趣所致,一个电话召唤他回去谈话,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肯定不行。
来之前,何县长的交代他做到了一半,成功地将徐文友拉下了马。徐文友可能到死都不会明白,从离开雁南县的那一刻起,身边沉默寡言的张波涛就成了暗探。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张波涛收在眼里,晚上再找个时间,逐一往雁南县那边汇报去了。
陌然打电话叫来了陌生,让他带着自己和张波涛一起去喝酒。
陌然虽然在东莞几年,生活却很简单。他很少出门,更没出入过歌舞场所。因此他对东莞夜生活的了解,赶不上才来几个月的陌生一半。
陌生爽快答应,直言不讳问是去有颜色的地方,还是去没颜色的地方。
陌然和张波涛不约而同地问:“什么叫有颜色的,什么又是没颜色的?”
陌生惊奇地看着他们俩,突然咧开嘴笑,说:“也不知你们是在忽悠我,还是我比你们更复杂。”
陌然瞪他一眼道:“别叽叽歪歪,带我们去一个清净的地方就行。”
陌生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压低声音说:“地方倒是有一个,就不知你们敢不敢去?”
“龙潭虎穴也敢闯啊!”陌然笑骂道:“陌生,几天不见你,鬼名堂越来越多了啊。走,带我们去,老子到底要看看,是什么神秘的地方不敢去。”
陌生反而犹豫了,迟疑了好一会说:“还是不去。万一她人在,看到我带外人去,会骂死我。”
张波涛笑道:“陌生啊,有你哥在,你还怕谁呀?去吧,就听你哥的。”
陌生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拍一下额头说:“走,我怕毛线。”
三个人拦了一辆的士,陌生坐在前面带路,走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一扇铁门前。三个人下车,陌生去按了门铃,过一会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看到陌生,浅浅一笑。
“我哥他们想清静一下,我就带他们来了。方便不?”
女孩子一眼看到陌生身后的陌然和张波涛,犹豫了好一阵,才低声说:“小姐是不在,也不知她今晚回不回来。”
“不在就好办了,我们坐一会就走的。”陌生笑嘻嘻地说:“还有,把我上次拿来的酒,给我找出来,我们去凉亭那边喝。”
女孩子侧身让陌然他们进门,一进去发现是座非常大的园子。曲径通幽之处,有假山横亘,小径边花草簇拥,暗香扑鼻。闹市里有这么一处胜境,与天上人间又有何异?
女孩显然与陌生很熟,两个人低声说笑在前面引路,拐了几道弯,看到一汪碧水中间,耸立一座精致的凉亭。凉亭飞檐斗拱,每个亭角,挂着一个风铃,风过处,但闻清脆声悦耳,人便顿觉烦恼顿消。
凉亭里有一张大理石桌子,桌子四周摆着四张石凳,单看外表,光洁无比,显然价值不菲。
陌生请了二哥和张波涛坐了,自己与女孩一起出了凉亭,要去拿他存在这里的酒来。
陌然在东莞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这座园子。他起初还怀疑陌生带他去秦园的地方,现在看来,这座园子与秦园毫无瓜葛。
张波涛一直啧啧赞叹不已,眼前的景色,放在雁南县一点也不稀奇。但在繁华的东莞闹市里,有这么一座人间仙境,他不能不赞叹有钱人过的生活,就是天堂般的生活。
不多久,陌生转回来,手里提着一瓶洋酒。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子托着一个盘子,里面摆着三个酒杯,再无他物。
女孩将酒杯摆在大理石桌子上,又是浅浅一笑。
陌生便道:“小微,你没事了,先去忙。我走的时候叫你。”
叫小微的女孩子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陌生欲言又止。
陌生便起身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但见女孩子的一张俏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她慌乱地看了看陌生,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陌然问:“陌生,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认得这个女孩子?”
陌生不答,打开酒瓶说:“哥,这里够安静吧?这酒也是好酒,六斤的蓝带,够喝了吧?”
陌然还在疑惑,四处张望一遍,发现这座园子里,除了他们几个,再也闻不到人声。
张波涛兴致勃勃看着陌生倒酒,啧啧赞道:“陌生,你过的日子可比我们好多了,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么?奶奶的,老子真不想在政府混了,不如下海去,过一过这样的日子,多好。”
陌然回过去一句话说:“张领导,你是饱汉子不知我们饿汉子饥。你要真想下海,我倒劝你,不妨先试试水深水浅。这年头,淹死的人多了去了。”
“我会游泳啊!”张波涛不服地说。
“你不知道啊?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陌然端起酒杯,晃了晃说:“要是有冰块就好了。”
话音未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接过去说:“我这里有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