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莹甩了林冲一个耳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响声过后,一张桌子死一般的沉寂。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老莫,大惊小怪地扑过来,凑近林冲的脸,虚张声势地吹气,边吹边骂:“好你个小寡妇,胆子不小,敢打我们的林老板。来人啊,绑了她,送派出所。”
乌蒙村的人便围上来,林老板的保镖首当其冲,一把抓住肖莹的肩,使劲一按,肖莹站立不稳,噗地跌坐下去。
“太胆大了,还有王法吗?”老莫喋喋不休地骂:“妇道人家,敢打脸,吃了豹子胆了。”
肖莹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林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摸了一把脸,嘿嘿一笑说:“打得好!”
众人顿时愕然。
他取下墨镜,狠狠地盯着肖莹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突然抬起脚,一脚踢翻桌子,往外就走。
林老板要走,老莫自然要跟着去。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肖莹,急得乱转了两圈,吼道:“还傻站着干嘛,拉走!”
就在乱成一团糟的时候,陌然沉声说:“你们放开她!”
没人听他的话,都把眼来看着他。
陌然的声音不高,但很凌厉。眼光里露出来的寒意,让人莫名其妙地会发抖。
老莫冷笑道:“陌村长,要护犊子,是不是?”
陌然黑着脸说:“老莫,你欺侮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冲我来。”
老莫不屑地白他一眼:“你没打人,我找你干什么?她打了人,走不脱。”
“放手!”陌然瞪着林老板的保镖,杀气开始在脸上弥漫。
保镖根本不在乎他,或许认为自己有一身本事,正想找个人练练手,因此保镖轻蔑地瞟他一眼,手底下更用劲了,以至于肖莹的脸痛苦地抽搐了几下。
陌然便去握住了保镖的手腕,大拇指刚好按在他的脉搏上,轻声说:“兄弟,别欺侮一个女人。”
他嘴里说着话,手下暗自用劲。
陌然的手,天生神力。小时候他捏核桃壳,不管多硬,一捏就碎。到后来他学机械制造专业,实践搬弄机器时,拧螺丝几乎不用扳手就能拧紧。
硬核桃壳在他手下都抵挡不住,何况皮肉之躯?保镖显然感觉到了压力,想要抽手,却已来不及了。
陌然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但见一丝淤青,慢慢扩展开来。
保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脸色先是涨红,随即苍白,细密的汗在额头上滚落而下。
如果一只手被控制住了,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陌然暗自用劲,直到看到保镖的身体开始发抖,才松开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对不起,我替她道歉。”
这个台阶再不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保镖心底没底。当即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松开了按在肖莹肩膀上的手。
老莫还在跳,被保镖瞪了一眼,赶紧闭住了嘴,跟着保镖往外走。
林老板看见他们出来,飞起一脚踢过来,结结实实踢在老莫的屁股上,骂道:“老莫,你个狗日的,让老子来出丑啊!”
老莫舔着脸笑,半句也不敢争辩。
“想老子来投资,除非你搞定这个女人!”林老板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巴,他似乎并没生气,眼睛里反而盈满了欣赏。
老莫苦着脸说:“林老板,她又不是我乌蒙村的人,我搞不定啊。如果是我乌蒙村的,只要你看中,老子一句话,包你满意。”
“我不管这些。你什么时候搞定了,我什么时候来投资。”林老板说完,钻进自己的小车里,扬长而去。
林老板走了,就好像看见眼前一堆钱,突然变成了一堆灰一样。老莫顿时心灰意冷起来。
乌蒙村剩下一半的土地等待开发,可是眼看着雁南县的搬迁要接近尾声了,再想靠着县里来征地补偿,可能性越来越小。
老莫去镇里讨过主意,吴太华书记说过,这个时候要发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本事,谁有本事拉来投资,谁就得利,而且是大利。
老莫在乌蒙村第一次征地时尝到了甜头,那么多钱在他手里辗转腾挪,焉能不动心?简单点说,老莫亏空了,并且窟窿很大。他必须急着找来另一笔投资,来填补上次的亏空。否则,出现如乌有村齐烈的事,他老莫可比不得齐烈,他只能等死。
林老板是他花了不少心思找来的老板,只要林老板在他乌蒙村投资,他甚至愿意给他做牛马儿孙。
林老板的出身和来历老莫知道得一清二楚,论起渊源,他们还有丝丝的亲戚关系。否则,林老板怎么会跑来雁南县投资房地产呢?
眼看着一块到手的肥肉要飞了,老莫简直是五内俱焚。
他很明白,他搞不定肖莹。先别说人家女子根本看不起他林老板,就是陌然这小子,未必能让他老莫胡来。
可是搞不定肖莹,林老板就不会来,林老板不来,他的亏空就会填补不上。要是东窗事发了,他还不是死路一条?
老莫在酒楼外徘徊了半天,还是鼓足勇气再次进去,他要去找肖莹。肖莹现在是他的救命稻草!
老莫再次折返回来让陌然很意外,他微笑着看着他问:“老莫,你还有事?”
老莫不搭理他,嘿嘿笑着去到肖莹身边,讨好地说:“肖主任,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肖莹紧张地去看陌然。陌然悄悄点了点头。
“你说。”肖莹红着脸低声说。
“借一步说话,可以不?”老莫舔着脸笑,示意肖莹出去说话。
“不,就在这里说。”肖莹坚决地说。
老莫看看满桌子的人,欲言又止。
陌然爽快地说:“废话少说了,老莫,来,我们喝一杯。”
“喝就喝!”老莫招手叫了自己乌蒙村的人来,指示他们说:“去,安排一下,今天这个单,我买了。”
还是两桌,乌蒙村乌有村各占一桌,等到酒菜上来,一齐举杯。
老莫不去自己村的一桌,非要与陌然挤在一起。眼光一时刻也没离开过肖莹。
老莫的这种神态别人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人说破,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微醉,话自然多了起来。
乌有村乌蒙村一条小溪相隔,这几年却有天壤之别的变化。
雁南县城搬来时,在乌有村只占了一块地做自来水公司。乌蒙村就不同,一所民办中专学校就占了将近三百亩地,加上县交警队,医院和粮食局,乌蒙村就去了一半。
村民房屋拆了,县里安排了专门的安置区。乌蒙村就有将近一半的村民住进了楼房,腿杆子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
乌蒙村的变化曾经让乌有村的人羡慕不已,得知这些变化原本都应该属于乌有村,只是因为齐烈的强烈反对,才让乌蒙村捡了一堆狗屎。
齐猛拿了一杯酒要与老莫喝,老莫推辞着不肯喝,齐猛便睁圆了双眼问:“老莫,看不起我是不?”
老莫嘿嘿一笑:“侄儿呀,不是我不喝,而是我年龄大了,喝不了多少啊。”
老莫叫齐猛侄儿,这在乡下是最通常的叫法。何况齐烈是雁南县乡村干部的典范,作为齐烈的侄儿,他老莫哪能不知道深浅?
“一杯酒,要不了你的命。”齐猛仰起脖子,一口气灌下,抹一把嘴说:“老莫,要不是你的客人,今天这个叫林老板的色狼,老子要拧下他的头来。”
老莫嘿嘿一笑:“侄儿啊,年轻人,莫冲动。”
“你看他那个色样,谁看得惯。”齐猛骂道:“你们乌蒙村请这么个人来,不知会有多少良家妇女死他手里。”
老莫摆着手道:“莫乱说,莫乱说。人家是大老板,大老板,是来投资的,客人啊!”
“这样的客人,我们乌有村不欢迎。”齐猛回到自己的位子,关切地问肖莹:“肖主任,你没事吧?”
肖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中,闻言苦笑一下,没出声。
陌然正要说话,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按在自己腿上,低头去看,居然是肖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