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狐直言不讳的问话,让陌然一下愣住了。
半响过后,他回过神来说:“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老狐笑而不答,招手叫了秦园过来,拉着女儿的手说:“我给你一个官位,你放弃对圆圆的纠缠。”
这话简直就的侮辱人啊!陌然心底蓦然升起一股屈辱的感觉。
“我是个生意人,什么事都讲究公平。你要答应,我可以帮你。”秦老狐不再笑,脸上换上来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陌然压住心里怒火,反而笑了,问了一句:“你想怎么给我一个官?”
“简单极了。”秦老狐说:“看看你们这地方官员的嘴脸,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你说我纠缠秦园,我纠缠了吗?”
秦老狐就不做声了,沉吟好一会说:“小子,老子实话给你说,圆圆不可能留在大陆,她最终要出国去。”
“秦总出不出国,与我何干?”陌然终于没忍住,口气冷冷地说:“秦老板,你的心思我明白,放心。再见!”
话说完,起身走人。
变故来得有些突然,秦园慌乱的想要追出去,被秦老狐喝住,看着门口意味深长地冷笑。
陌然出门,没坐电梯,径直往楼梯口走。胸口像是被猛然击打一样地痛,巨大的屈辱如海浪一样,一波一波涌上他的心头。
秦老狐的话,就像一把锥子,深深地刺伤了他。无可否认,陌然对秦园确实有那么一点的爱恋,但这种爱恋一直被他深锁心底。他非常明白,以他的能力和地位,根本无法匹配秦园。
秦园是那么漂亮,又那么有钱,还有一个神神秘秘的富豪父亲。他陌然只不过就是个屌丝,一个至今还是个农村户口的大学生而已。
在东莞的时候,他也目睹过许多追求她的男人,甚至有个人天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秦园有没有动心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秦园从来没约会过任何一个男人。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纵使机会再多,他也无法展开翅膀飞过鸿沟去。秦园在他心底就像一尊晶莹剔透的玻璃塔,他只会悄然细心呵护,从未有过丝毫唐突的想法。秦园又像他心底最后的一块雪地,万里无垠的雪白,容不得半点污浊。秦老狐赤裸裸的语言,将他心底的美好打得粉碎,他仿佛觉得自己被人揭开了一层画皮一样的狼狈,除了愤怒,更有悲伤。
从楼上下来,他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径直往雁南县方向走。
才走不远,看到迎面过来肖莹的车,当即放下车窗,探出去半个身子挥舞着手。
肖莹的车是黄色的广本飞度,在车流中很惹眼。
肖莹显然也看到了他,掉了车头跟上来。陌然叫司机停了车,下车走到肖莹车边,毫不犹豫拉开车门上去。
刚坐稳,看到肖莹掩着嘴巴笑,便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肖莹白他一眼说:“我掌控的时间多合适呀,早来一分晚来一分都遇不见你。还有,我是神仙吧,一猜就知道你在这。”
陌然疑惑地问:“你找我?”
肖莹摇摇头说:“不是我找你,是吴书记找你。而且非得要找到你。”
“你不会打电话啊?还非得跑一趟。”陌然责怪着她说:“从子虚镇来雁南市,虽然路不远,但你是个女司机,还是让人担心的。”
肖莹显然被他的话感动了,顿时红了眼圈,低声说:“也只有你,还会挂记着我。不过,我这个女司机,你就放心好啦。技术过得硬,我的驾照可是考来的,不是买来的。”
陌然没想继续讨论司机问题,问她道:“吴书记找我有什么事?”
肖莹想了想说:“具体什么事他没说,只是叫我来找你。他在镇政府等你,不管多晚,都会等。”
陌然哦了一声,心里在嘀咕着,吴书记这么急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而且他要找他,一个电话就解决了的问题,为何还非得要肖莹开着车来市里?
再说,肖莹未必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贸然就开车进城来,除了找他,不会没有其他意思。
心里想着事,就悄悄侧眼去看她。
灯光扑照在她脸上,愈发衬托得她的精巧。
如果说刚认识她时,她还是一朵蓓蕾未绽的女人,现在的她,已经出落得如烂漫的花儿一样的热烈。
女人的美,只有在阳光和雨露的照射和浇灌下,才会焕发出她的芬芳。
陌然心里一动,伸手过去,搭在她纤细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遍。
肖莹没抽回去手,她的脸显出娇艳的红晕来,低声嗔怪着说:“我在开车。我会心乱的。”
陌然便抽回手,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在秦园的房子里,被秦老狐无端奚落了一番,他心里郁结的闷气,再见到肖莹后赫然开朗了许多。
秦老狐小看了自己!他想。他确实有钱,而且按他的说法,只要他放弃纠缠秦园,他甚至能给他弄来一顶官帽。
陌然突然感觉在秦老狐面前自己被脱得一丝不挂,他居然能看到他隐藏得很深的想法。当然,在没回乌有村做村长之前,陌然对当官一点兴趣也没有。现在不同了,他的心里有个强烈的意识,做男人,当官是唯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好东西。
秦老狐完全有这个能力,只要他点头答应在雁南县投资,雁南县应该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秦老狐把女儿的感情用金钱与官位来衡量,这在陌然看来,对秦园也是种极大的侮辱。当然他也能体会到,作为父亲的秦老狐,能为女儿舍弃一切。
父亲都是孩子成长路上最孤独的保护神,任何侵犯孩子的行为,在所有父亲看来,都是无法容忍的天大事。比如秦老狐一门心思要带着秦园离开东莞,就是担心她一个人留在国内被人欺负。
最让他气愤的是,秦老狐丝毫也不管别人的想法,认为钱可以买到一切。他能买到一顶官帽,能买得了他们之间哪一种若有若无的感情吗?
陌然很清楚自己一天都没去爱过秦园,在他心里,秦园就是一座至高无上的无法逾越的高山。他只是站在山脚下仰望的人。
他也很明白秦园对自己的依赖,以及她所表露出来的爱意。但他一直刻意的拒绝,因为在他看来,他与秦园只是两列相对而行的火车,有擦肩而过的瞬间,却不会有编组重合的将来。
肖莹看他在沉默,突然问了一句:“陌然,见到秦园了吧?”
他点点头说:“是的,还见到了她父亲。”
“她父亲也跟着来了?”肖莹惊讶地问:“怎么没人说这个事?”
陌然淡淡一笑说:“这个消息,可能是除了瑶湖集团自己人之外,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她父亲来考察?”
陌然摇了摇头说:“不是。”
“哪他来干什么?”肖莹狐疑地问,突然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了,明白了。”
“你知道什么?明白什么?”陌然疑惑地问。
“这还不简单么?别人来考察地方,他来考察人。”肖莹得意地说:“陌然,恭喜你!”
陌然被她说得一头雾水,问:“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成为别人专程过来考察的对象啊。”肖莹笑嘻嘻地说:“陌然,你要发达了。有这么一个有钱又漂亮的女朋友,真让人羡慕啊。”
陌然苦笑道:“你别乱说。”
肖莹抿着嘴巴,不出声了,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陌然侧眼看着她,隐隐觉得车内开始流淌着一丝忧伤。肖莹轻轻咬着下唇,仿佛能看到牙齿将嘴唇咬得失血般的苍白。
车出城后,沿着弯弯曲曲的省道疾行。
陌然低声说:“你开慢点,别出事。”
她淡然一笑说:“放心,不会让你出事的。”
走了一段路,肖莹将车开进一条简易的小路,没等陌然问,她已经熄了火。
黑暗笼罩上来,顷刻将人和车,全部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陌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怀里多了一个温软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