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珊本来游得很好,看到陌然游过来,她突然将身体往水下一沉,双手在水面乱舞,就像溺水一样的扑腾。
陌然不知是计,心里一惊。几下游到她身边,伸出手去捞她。
顾亦珊一把将他的手臂搂在胸前,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让你们浪漫,你还来救我干嘛。”
陌然哭笑不得,得知她是故意的,想抽出手,无奈被她紧紧搂住,贴在胸口,温软便如影随形而来,让他尴尬不已。
回头望去,秦园正往这边张望,于是低声说:“放开我的手啊,我们游回去。”
顾亦珊不放,红着脸说:“我就要拖着你,你不愿意,喊呀。”
陌然哪里敢喊,女孩子只要耍赖,男人根本无法招架。何况如顾亦珊这般神秘又漂亮的女人,男人在心底都存在一种探求的欲望。
他无奈地说:“要被秦园看到了不好。”
“你怕?”她调皮地笑,低声说:“陌然,你要怕,干脆跟她说,不要让我随你一起去雁南县了。”
陌然愈发不敢说这话,顾亦珊是秦家御用风水大师。任何项目的落地,都必须征得风水大师的同意。过去秦老狐时代,是顾亦珊的爹,香港有名的风水先生黄大仙坐镇瑶湖集团。到了秦园时代,换了她顾亦珊。不过,她的本名很少人知道,江湖上都称她为轻尘大师。
懂风水的人,与道是一家。易经八卦,在他们嘴里,如数家珍。天干地支,阴阳轮换,是道家的看家本事。
顾亦珊如果不去雁南县,投资项目就落不得地。这是秦老狐立下来的规矩,没有风水签,就是前面是一座金山,瑶湖集团绝不染指。只要有风水签,即便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瑶湖集团的秦老狐也敢大手笔的投入。事实证明,秦老狐都是对的,这些年瑶湖集团任何一个项目都能顺水顺风,不能说没有风水的荫庇。
顾亦珊这样说,摆明了就是胁迫陌然。
陌然只好央求着她说:“祖宗,你是祖宗,姑奶奶,好不!”
顾亦珊浅浅一笑,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说:“我就是你姑奶奶。没有你姑奶奶,你这次想要瑶湖集团去投资,做梦去吧。”
陌然不知道顾亦珊在秦老狐面前说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秦老狐对于投资项目的兴趣比过去浓了许多。要不,他不会搞出一份委托协议书来,捆绑陌然的同时,将顾亦珊也一同绑上了他的战车。
生意人投资,首要就是能赚钱。赚不到钱的项目,任人说得天花乱坠,他们也不会动心。赚钱这东西,如吸某东西一样,上瘾。而且这瘾根本无法消除。比如秦老狐,他的财富足够他活几辈子不愁,但只要听到有钱赚,他照旧忍不住要出手。
两个人回到秦园身边,秦园取笑他们说:“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半天没回来,搞小动作是不?”
顾亦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陌然却尴尬得几乎不敢看她。所谓做贼心虚,莫过于此。
顾亦珊说:“我才不稀罕呢,一个臭男人,我看得上吗?”
秦园笑嘻嘻地去搂了她,在她胳肢窝里挠了一把道:“有个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她们嘻嘻呵呵地笑,将陌然扔在一边。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玩笑了一阵,人便觉得累了。三个人就上岸,躺在沙滩上,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各自沉默不语。
良久,秦园打破沉默说:“陌然,还有个事,我先给你有个心思准备。”
陌然问:“什么事?你说。”
秦园踌躇好一阵,才低声说:“我爸说,你走之前,必须得向他老人家敬茶。”
“这个简单,不就是敬茶吗?我做得到。”陌然大喇喇地说,捧起一捧西沙,盖在秦园裸露的大腿上。
“你懂敬茶的意思吗?”秦园不好意思地问。
陌然茫然地摇头,在他的意识里,喝茶敬茶都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他作为晚辈,给长辈敬茶,理所当然。
“你呀!”秦园嗔怪地嚷道:“你不懂,还敢说做得到?”
“本来就能做到。”陌然压低声音说:“别说敬茶,敬酒我也会呀。”
秦园被他逗得捂住嘴巴乐起来,一边的顾亦珊看不下去了,伸出腿来踢了他一脚说:“你装大尾巴狼啊?人家敬茶,是要你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陌然大吃一惊,随即笑起来说:“我姓陌,你们家姓秦,怎么让我认祖归宗?荒唐吧?”
顾亦珊笑道:“怎么是荒唐呢?说穿了就是,你敬茶给园园爸爸,就是代表你已经的秦家人了。今后不管如何变迁,你头上都顶着一个秦字,明白了吧?”
陌然咀嚼着顾亦珊的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按顾亦珊的说法,只要他敬茶给了秦老狐,他就算是秦老狐家族的人了。如果陌然今后有半点对不起秦家的地方,他就会是个背祖离宗的人,是一个要被千夫所指的的背信弃义的人。
陌然是有爹妈的人,他平常就看不起所谓的干爹干妈。在他看来,所有非血缘关系而捆绑在一起的所谓亲人,无非都是利益关系抑或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要是不敬呢?”他突然冷冷地问。
为了瑶湖集团的这个项目,他陌然已经尝到了五味。比如何县长的威逼利诱,比如秦老狐的步步心计。他陌然不是看不出来,他只是故意装傻而已。在他看来,个人的面子固然重要,但比起让雁南县的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他可以委屈自己。可是再多的委屈,总得有个底线,倘若无限制级的让他沉沦,他宁愿拼着一腔热血,也要抗争到底。
“你要不敬,阳关道与独木桥,你随便选一条走。”顾亦珊与秦园并排躺着,她们如雪的肌肤在淡淡的月光下,如大理石一般的光滑,似乎隐隐有一层光辉出来,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陌然便叹口气,沉默不语。
秦园做起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陌然,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要想到,我爸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要是不高兴了,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你就答应他吧。”
陌然苦笑着不出声。
顾亦珊跟着坐起来,不屑地说:“陌然,你以为你是谁呀?不就是个小县城的管委会副主任吗?论官,你这点级别,别人根本看不上眼。论人品,古时候那么多英雄好汉,还不是一样要弯下他高贵的身躯?其实啊,我觉得,做人一定要学会能屈能伸。特别像你这样的男人,受不得委屈,成得了大事?还有,秦老板让你敬茶,是给你面子。你也不想想,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想给他敬茶呢。”
顾亦珊的话就像连珠炮,顿时将陌然轰得头晕脑胀。
她说的非常在理,你陌然算根毛啊!叽叽歪歪拿过去的一套理论来对付秦老狐,你不是太嫩了么?
顾亦珊不管不顾,依旧说:“陌然,你要懂得秦老板的心思,你以为这茶是随便能敬的么?秦老板喝了你敬的茶,就是将园园托付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陌然心里嘀咕着,托付秦园给我?我是值得托付的人么?
心里想着,转头去看秦园。刚好秦园向他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目光一对视,秦园便红了脸,责怪着顾亦珊说:“你一个出家人,话比我们俗家人还多。”
顾亦珊急红了脸道:“谁说我是出家人?就算是,难道还不能让人说话了。”
秦园求饶说:“好好,你说你说。就你话多。”
顾亦珊笑起来,盯着秦园说:“你是怕我吓坏了他吧?”
她们又开始斗嘴,一人一句,将空气撩拨得无比欢乐。
“我敬!”陌然突然说:“这个茶,我必须敬!”
说完去看秦园,发现她已经惊喜得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