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用什么办法拿来的玫瑰花露水,她没告诉陌然,也不想让陌然知道。
但轻尘大师在见到陌然送给她的玫瑰花露后,先是惊诧,随即整个人都柔软了下去。
轻尘大师来雁南县前,自己是预备了一些食品的。她们方外之人,与常人必须要有着不同。否则,怎么能体现方外之人的深邃与神秘?
轻尘大师家传风水堪舆,本身传男不传女的。到了她这一代,她爹无论多么努力,最后也只得她一个女儿。无奈之下,只得倾囊相授。风水堪舆,本身是勘破天机之道,并非谁人都能学习。非有天资,断然不可硬来。
能勘破风水之局,须得通天地阴阳。
轻尘之所以能传得家传衣钵,皆因她出生之时就有异象。据说轻尘落地之时,满屋兰香,白鸟绕窗而翔。轻尘之父,乃港府座上宾。一张铁嘴,一双鹰眼,一罗盘,一蚕线。纵横港岛几十年,无人敢出其右。
能识风水堪舆,自然懂得八字生辰。当即掐指一算,不由浓眉深锁。
落地女婴八字太硬,命里星数扑朔迷离。总之一句话,此女生来,非一般凡夫俗子。
轻尘五岁接触风水之学,说也奇怪,就好像她天生就懂一样,常常一语成谶。八岁那年,随父赴大陆某富豪聚会,席间指着富豪别墅山庄说,三日内必有大事发生!
其父不信,此地乃其父费尽所学,选准的方位与时辰奠基。按风水所说,该是千年富贵之地。
轻尘便指着屋顶一排兽像说:“此兽不镇宅,能吃人。”
其父细观,大吃一惊。
富豪未按他的要求,在屋顶装上镇宅之兽。而是换了另外一兽,恍如吞月。
当夜,其父带她匆匆回港。三日后,果然传来消息,富豪暴毙而亡。
自此,其父潜心授女。教授之余,不禁神伤。如此这般女儿,也不知人世间还存不存在能征服之男人。
轻尘十八岁开始出道,一出江湖即引起轰动。但凡她堪舆的风水,莫不应验。
轻尘与秦园相识,纯属偶然。
但相识之后,两人便亲如姊妹。各人自成对方闺帏唯一。
秦园临去海外小岛前,与轻尘有过一唔。
秦园拜托轻尘,必须亲临雁南,堪舆风水方向。
轻尘为难,尽管她名声在外,却很少离港。轻尘自从传得衣钵后,通常足不出户。每有需要之人,得登门预约。
秦园相求,她纵使千般理由,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多谢!”轻尘声音轻,犹如棉花上流过去一汪清泉水。
陌然诚惶诚恐,解释道:“这可是真正的玫瑰雨露水,多少年了,我也不清楚。要是大师你觉得还行,我才放得心来。”
轻尘嫣然一笑,揭开瓶盖,满屋顿时异香扑鼻,不禁赞道:“好水!”
但见轻尘眉眼神态,尽是满意之情。陌然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轻尘无事,选址必定顺畅。
第二日,管委会副主任陌然,招商局局长徐文友,县政府办张波涛科长,以及国土、规划、城建、环保,各方面人马,不下五十人,浩浩荡荡开往原来规划做工业园区的空地,等着瑶湖集团拿着笔在蓝图上一划,这块地归他了,万事大吉。
雁南县工业园区在县城还未搬迁过来就开始征地搬迁。何县长说,搬一个城市简单,但要活一个地方很难。百事具备,工业先行。这才有了工业园区。
当初划园区时,想到后续工作会艰难,因此在土地的使用上,小气地规划了一千亩。
一千亩对别人来说,简直是少得不能再小的工业园区。但对雁南县来说,只要五百亩都能用上,雁南县的工业将有一种腾飞的感觉。
这几年招商局疲于奔命,园区至今不见一家企业进驻。好好的一个园区,现在变成了兔子的栖息地。晚上要是拿着大电筒进来,一根木棍都能收获不少。
五十多个人一齐出现在园区土地上,就显得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瑶湖集团的毛工叫人搬下仪器,架好坐标,开始勘探地形。
而雁南县随同来的男女,嘻嘻哈哈,站在毛工身后,指点江山。
本来瑶湖集团选址,招商局不需过来。但徐文友大清早找到陌然,说杨书记有指示,招商局必须跟踪服务到底。任何一家企业进驻,招商局都要做好服务工作。
陌然本想笑他,人家选址,关你屁事!但看到徐文友可怜兮兮的神态,心里顿时一软。
现场热闹非凡,有村民看到来人了,呼朋引伴的也来了不少人。
陌然留了个心眼,他发现轻尘大师一个人在车里没下来,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不知她为何不下车。
毛工是专业的工程师,对建筑设计这一块,比专家学者更实用许多。瑶湖集团这些年开发的所有楼盘,打第一站的都是他毛工。
工业园区早就做好了三通一平的工作,园区里还铺了纵横几条道路,只有雏形,没有铺油或打上水泥硬化。
刚开始时,园区的电也是齐备的,只是这几年没厂家进来,疏废了很多。
陌然一直陪着毛工在一起,不时递烟递水的,仿佛小二一般。
毛工工作时,也不客气。大口喝水,大口抽烟。其实毛工平常并不抽烟,但他在工作状态下,抽得的那个凶相,连老烟鬼看到也害怕。
规划局的凑过来,拿着蓝图问陌然:“陌主任,这家企业要选哪里呀?”
陌然手指着一大片茫茫的草地说:“只要他愿意,哪里都可以。”
规划局的认真地说:“可不行。我们有规划的,不能乱来。乱了,谁担责任?”
陌然不认识这个人,雁南县各局委办的人,他认识的人不会超过三十个。他不认识人,不等于别人不认识他。在雁南县,他陌然现在真的算得上是明星官员了。谁都知道他从一个村支书坐火箭上了管委会副主任宝座。如果不是因为他陌然能引来瑶湖集团这样的大企业,管委会副主任这样的位子,他可能穷尽一生努力,最多只是望其项背。
雁南县干部的官僚,几年前他就深有体会。当初他拿着报到证,想找一家接收单位,整个雁南县的所有部门,一律将他拒之门外。
他明白自家无权无势,因此他从没想过一步登天去到一个好单位。他其实最简单的愿望,就是有一家单位能接收他,让他不至于大学毕业后,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哪样,今后乡下人读书,就会失去动力啊。
在中国乡村,村民们千百年来一直信奉的是实用主义。只要用不上的,即便如花似玉,一样没人动心。
“有什么责任,都由我来负。”陌然毫不客气地说:“你们规划局,把图纸给我们就好了,其他的,最好不要指手画脚。”
他这话等于是狠狠扇了人家一记耳光。再怎么样,规划局也是正科级一类的县局,现在被陌然一顿抢白,一张脸顿时变得紫了。
陌然懒得去理他,什么规划局城建局环保局的,这些人坐在家里吃喝,偏还要对别人引进来的企业指手画脚,这是最让陌然愤怒的事。
两个小时后,毛工终于收工。
从毛工脸上的神色看,他应该还算满意。
陌然悄悄舒口气,大事成了一半。
毛工对陌然说:“我觉得这地方还行,交通方便,特别是水资源丰富。好地方。”说完,看一眼车里的轻尘,悄声说:“我不瞒你,最后的决定性意见,可不在我,而在轻尘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