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外,群山环绕之地。
连绵起伏的峰峦,好像一大群牲口沉浸在黄澄澄的晓雾里。
云雾笼罩中,山色空漾,虚幻飘渺。
沐秋白走在无人的小道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他一会儿大饮一口,一会儿把酒喝在嘴里又吐出去,他身上的白袍竟然被酒水打湿了不少。
他整个人像喝醉了一样,晃晃悠悠,身体歪来扭去,几次险些跌倒,却又步履稳健。
于是,在这片群山环绕之地,就形成了这么一个独特的景象。一个白袍少年像醉酒仙一样行走于尘世,潇洒不羁。
看着寂静的山林,沐秋白大喊了一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随即,他又仰起头,把酒壶放到嘴边,大灌了一口酒水。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夹杂着徐徐清风轻轻传入沐秋白的耳朵。
那琴声似乎很远,遥不可及,又似乎很近,缭绕耳际。
沐秋白止住脚步。
此时,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琴声好似淌过人生的波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老人洞悉尘世的盲眼。
听着琴声,沐秋白小声念了两句。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为我一挥手,道尽人间事!”
话落,琴声戛然而止。
沐秋白扭头看向琴声来源。
此时,林中,琴声再次响起,其声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沐秋白看着远处传出琴声的山林,那里,犹如茫茫仙境,氤氲喷薄。
沐秋白嘴角上扬,“林深不见鹿,老树陪草屋。”
沐秋白一挥衣袖,一瞬间,一把古剑出现在他面前,悬浮于空。
古剑二尺一寸,剑身不知用什么材料铸成,它不厚不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没有图案。剑刃锋利无比。整把剑通体透着一股古朴自然的气息。
沐秋白轻轻一跳,站在了剑身上面。
而后,古剑冲天而起,它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
沐秋白大笑一声,喊道,“纵有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天际,古剑发出一道清脆响亮的剑鸣声,震荡天地!
而后,古剑稳稳地停在了天际。
沐秋白站立在古剑上面,他的乌黑长发此时竟变成了白发,他白袍飘动,白发飘逸,随风而舞。
此时,琴声依旧回旋荡漾,动听的音律绵绵不绝。
沐秋白双眸看向琴声来源的山林里,笑道,“问君,尘世如羁网,明路几何长。”
山林中,一道老者的声音传来,语气无比赞叹,“好一个少年人!”
稍许,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春去秋来,莺飞草长,清风明月,杨柳依依,饮酒寻欢,岁月蹉跎,沧海桑田,此去经年。”
沐秋白爽朗一笑,潇洒无比,“春风得意马蹄疾,倒不如柴米油盐,清晨温酒,看日出夜暖,肆无忌惮,管他沧海桑田!”
沐秋白的声音落下,天际间静静流动的白云竟突然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云!
哗啦!
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山林里传来的美妙琴声戛然而止!
沐秋白笑了笑,他抬起头,看向天际涌动的黑云,嘴里道,“雨声惊破琴弦。”
过了许久。
山林中,老者的声音传来,“自古人心无常,命里又添风霜。”
沐秋白看着天际云层,笑道,“不过尔尔!”
说着,沐秋白伸出他的手,向着天际一抓,一瞬间,天际的黑云被他遣散。
而后,古剑突然一闪,带着沐秋白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大雨骤然停止!
山林里,一个玄青色长袍老者席地而坐。
在他面前,有一古琴,古琴旁边,有一草屋,草屋背后,有棵老树。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草屋中走了出来,她对着老者问道,“爷爷,雨怎么突然停了?”
老者仰起头,看向天际,那里,白云飘动。
稍许,老者轻声答道,“应是神仙狂醉,乱把黑云揉碎……”
说完,老者转头看向女孩,“丫头,我们该走了。”
……
……
……
沐秋白御剑飞行在山川原野之中,皓洁的长发和袍衣随风舞动,整个人无比快意。
不多时,沐秋白来到了一片田地上空,他随意瞥了一眼便向地面俯冲直下。
仅是一瞬,沐秋白便稳稳落到了地面。他收起古剑,双手负于身后,视线缓缓向远处延伸。
田野很大,望不到尽头,风迎面吹来,在这田地里掀起阵阵金黄的浪头。
田边有条小道,道上零星长着一些小草小花,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正躺在小道上酣睡。
他的身子随呼吸微微起伏,像是在梦着什么。
少年看着十五六岁,穿着很朴素,他眉毛淡淡的,鼻梁高挺,脸庞和嘴唇都泛着红晕,最显眼的是他的耳朵,不知为何,看着格外可爱。
沐秋白用手轻托下巴,隐隐带着笑意轻声走了过去。
走近后,他也学着少年,躺在了小道上。
他不动声色地躺着,那双深邃的眼里好似能装下整个苍穹。微风不断,稻穗沙沙作响。在沐秋白眼前,这深蓝的“大洋”中,几艘“小白帆”缓缓地漂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样的日子,也挺惬意的……”沐秋白喃喃自语。
“你,你是谁?!”
一道惊呼声响起。
秋白扭过头,方才还在深睡的黝黑少年已然醒了过来,此时正站在小道上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你好啊, 骚年。”沐秋白只是继续躺着,朝着少年微微一笑。
少年看着这一身净白的男子,惊声道,“你,你,你你你……”
沐秋白看着他,坐起身来,假意地捶着肩膀,“不得了啊,骚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要不你帮我捶捶肩,我传你不世神功,如何?”秋白打趣着说道。
少年懵了,看着满面坏笑的沐秋白,“你,你头发怎么是白色的?你是人是鬼?”他努力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沐秋白起身伸了个懒腰,盘腿坐着,“朝如青丝暮成雪……你不觉得,白发很帅吗?”
少年端详着沐秋白,突然,他露出惊喜的神色,像是见到了梦中的人物,他赶忙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是仙人?”
沐秋白看着黝黑少年,嘴角上扬,“仙人?嗯.....我可比仙人,要厉害很多呢。”
少年听后,止不住又向前几步问道:“比仙人还要厉害?!那是什么?仙上仙吗?”
听到这,沐秋白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他把双手枕在头下面,笑道:“哈哈,天外有天,仙外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