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夏汇力大无穷,再加上对打铁掌握契合,出货的品质总是比别人高一截,引得乡里县人都来铁匠铺让他打铁。
“吔?你晓得不啦,那个新来的夏师傅打铁嘎嘎猛。”
“挥的那个锤子啊,都挥出残影来了。”
“我今天取的菜刀,刀面上都外露金光嘞。”
“……”
从夏汇那取货的客人,无一不赞赏货的品质优越,虽说是夸赞,但人传人,越传越玄乎。有人说夏汇是天上掌管武道的神仙下凡历红尘,顺便留些兵器在人间。有人说夏汇其实是兵家传人,主打一手锻兵,实乃天下第一。更有甚者,拿着把出自夏汇手的宝剑,四处大喊,“我之仙剑,御剑,御剑!”属于是跟陈归似的癫病犯了。
但夏汇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力气大点的流浪汉罢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夏汇手艺好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他的快乐老家,中京。
一日正午,饭馆生意清淡,陈归坐在前台带有节奏地拨弄着算盘。
“下面有请,伟大的钢琴家陈归演奏他的名曲。”
“命运交响曲。”说完正准备动手折磨算盘,突然发现门口经过了一支身披黑色盔甲的军队,边点边数,不过二十余人,迈着统一的步调朝着铁匠铺方向去了。
“不会是私造军械,要被抓了吧。”
显然是没有相关的律法,不得不说,陈归是懂关心自家厚米的,随后便拉上刘波出门跟了上去。
铁匠铺门口,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只见店内夏汇光着膀子,在锅炉旁一锤一锤地敲打着热铁,时不时能听见汗水洒在上面的蒸发声。
“让让,让让。”村头的巡捕孙梓引着一个看似像头目的士兵走至门前。
“禁军怎么来窝窝乡这种小地方了。”近些日子窝窝乡人流量很大,里面也多多少少有些从外面来的懂哥。
“大人,这就是咱这传闻的铁匠铺了。”孙梓拱手介绍道。
“行,没你的事了,拿着。”
孙梓接过兵头子手中的一袋银两后,钻进人群当起看客。
“此地的铁匠何在?”士兵头目高声唤道。
夏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道,“啥事?”
当士兵头目看到夏汇的长相,原本准备呵斥夏汇无礼的话又收了回去。
“夏汇?”
夏汇一听,咋滴,心想这人还认识自己啊?于是在记忆中仔细搜寻这个人的面貌。
“噢!”夏汇脑袋直连的灯泡亮了。
“王统领,好久不见。”
王统领,名猛,正是之前邀请夏汇加入禁军的中京禁军总统领。
“你不会是来这找我打铁的吧?”
王猛笑道,“正是。”
“你这一手打铁的名声都传到圣上耳边了。”
“陛下派我寻这等奇人来为国效力。”
“原本听说奇人性格古怪,我还准备了一些功夫。”
“现在得知奇人是夏老弟,那就简单了。”
“之前就看夏老弟你这个人身手不凡,果非寻常人!”
夏汇擦了擦手上的煤渍,对王猛的夸赞并不是很受用。
王猛紧追不舍,“这次可是陛下之意,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最近圣上对奇人异士甚是看重,想要追求修真之道。”
“以你之才能,入京后起码是和千户侯对等。”
铁匠铺门前聚集的人们发现好像没有热闹可看,便吵吵嚷嚷着散去了,只留下马三娘、陈归、刘波三人还在观望。
夏汇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马三娘,马三娘笑着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王统领,里面请。”夏汇和王猛一同走进内室。
陈归和刘波两人大眼瞪小眼,啥情况啊这是,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兄弟听到的是吧。
在门外静候的士兵见陈归刘波二人鬼鬼祟祟打算溜进铺内,将长戟一拦。
“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陈归一听,急了。
“什么闲杂人等,夏汇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士兵只是将门口死死拦住,并未理会陈归。
见陈归挽着袖子准备大显身手,刘波急忙给陈归手臂抓住,“哥,我的哥。”
“这可是禁军啊,别冲动。”
陈归嗔怒道,“禁军?我看就是来欺压良民的,快随我去拯救夏汇。”
说罢陈归就开始扒拉士兵的戟把,看门士兵看了眼陈归的小身板子,噗嗤一笑,眼神挑衅道,“来,扒得动我就放你进去。”
“嚯?”陈归二话不说抓着士兵的戟把就是一掰,士兵猝不及防被带着摔倒在地,其他士兵无一不被惊到,有个力大无穷的夏汇就算了,咋夏汇身边的这玩意也恁猛。
“啧,还以为多牛呢,我进去了嗷。”陈归拍了拍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刘波则给摔倒的士兵搭了把手后跟着进了屋。
“嘎子,他们进去了。”来自一位其他好心士兵的提醒。
被陈归掰了戟把的嘎子还处在震惊之中,从军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当着这么多兄弟面被人连着戟把掰倒在地,心想以后该怎么见人啊。
“坏了,怎么真让他们进去了。”后知后觉的嘎子打算进屋拦住二人。
嘎子一进屋,眼前一幕又再一次刺激了他的大脑。
只见陈归坐在一个人的身上,对着胯下人的脸左右挥拳,边打边嚷嚷,“敢欺负夏汇嗷,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定睛一看,身着黑色战甲,眉间英气凛然,陈归胯下被打之人,不就是咱家的大统领吗。
夏汇呢,刘波呢,怎么不救一下啊,噢,两个人搁旁边拉陈归没拉住呢,那没事了。
“别打了爹,别打了,再打要出来了。”王猛含糊地微弱喊道。
“什么要出来了?”陈归停下了拳头。
“已…已经出来了。”王猛像是丢了魂似的,瘫软在地,嘴角流下一抹殷红的鲜血,仰着脑袋看向铁匠铺的天花板,自言自语说道。
“陛下,臣,为国家捐躯了。”
嘎子冲上前推开了陈归,将王猛扶起,“大统领,您没事吧。”
王猛嘴角的鲜血还在下淌,神志似乎有点不清,回道,“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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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饭馆内,盔甲长戟都被卸下丢在了门口,士兵们围坐在方桌边大快朵颐,奔波了一天理该犒劳犒劳自己。
大主桌上,红烧鲫鱼、干煸鲫鱼、糖醋鲫鱼、油爆鲫鱼、葱炒鲫鱼五大盘菜摆的整整齐齐,陈归说这是专门为王大统领准备的佳肴,寓意着年年有余。
刘波在旁边擦汗,陈归怎么把前几天的剩菜又加热一遍盛了上去,可别发现了啊。
王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说话扯到皮肉还隐隐作痛,但也不影响他朝着陈归举杯搭话,“陈兄,好猛的拳,鄙人作为禁军统领都远不及你。”
“哈哈,猛儿过誉了。”陈归倒也没有谦虚,打架他可是行家。
王猛一听称呼,面露怪色,装作没听见又向夏汇说道,“夏汇,那就说好了,五日后,我在中京大宫等你。”
夏汇默然点头。
“说好什么了?”刘波还没说出话来,陈归便急着插嘴问道。
见夏汇还是沉默,王猛解释道,“五日后夏汇要去中京随我去拜见圣上。”
“啊?你去那干嘛,你小子一不图功名,二不图钱财。”刘波有点不敢置信地说道。
陈归搭着夏汇肩膀,小声叨咕,“是许你三千后宫了?”
就陈归、刘波对夏汇的理解,夏汇这种浪子是死都不会答应这种请求的,陈归怀疑是王猛找个狗东西拿什么威胁了夏汇。
于是陈归又开始挽起衣袖,看的王猛浑身一颤,急忙拿手肘撞了一下夏汇,示意让他拦住陈归,实在是不想再被打出来了。
夏汇摇了摇头,左看看陈归,右看看刘波,随后咧嘴一笑。
“好了,这是我自己想去的。”
“吾辈男儿当自强,欲谋名利去,只求今生不负己。”
“来,吃饭!”
盘中鲫鱼嘴巴张的老大,却无声发出,正如这顿饭,吃进肚里的是嘴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