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司正随意地扫了一眼对面的苏卿冉,眼中懒洋洋的光芒瞬间化为凌凌冷光。
对上他的目光,苏卿冉感觉自己的心脏抽搐了一下,她呆坐在那里,面色尴尬而又苍白。
看着方才生龙活虎的好友此时呆若木鸡的模样,白倾辞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申屠司正的手上,柔声道:
“卿冉口中的大皇子应该不是你吧。”
突然感受到手背上传来温暖且柔软的触感,申屠司正收回看向苏卿冉的目光。
这还是倾辞第一次主动与自己亲近,看来苏卿冉在她心中是有些份量的。尽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依旧随着心意将那只手反握在自己的手中,回答道:
“宫宴实在无聊,我就让暗卫易容成我的样子留在那里,况且……”
他停顿下来,目光灼热地地注视着白倾辞,一字一顿道:
“我想你,就出宫来找你了。”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听起来别样的缱绻而又温柔。
苏卿冉此刻觉得,如果面前的两个人是一对在湖面游荡的鸳鸯,那么自己就是误入其中的水鸭子,碍眼得很。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同好友说,苏卿冉还是识趣地说道:
“再过两日咱们就要回女学了,到时候咱们再聊,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见苏卿冉难得识相了一回,申屠司正决定不再同她计较,他心情颇好地随着倾辞同她道了别。
苏卿冉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大皇子能心平气和地同自己道别。她回到王府的时候,两条腿依旧飘飘然的。
“你不用回宫里看一下吗?”
白倾辞猜想,大皇子那边多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陷害别人,反把自己搭了进去。
“不用,父皇定会秉公处理。”
看着悠闲地同自己赏花灯的男人,白倾辞看得出,他压根就没有把三皇子放在眼里。
也许,这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没什么重要的。
感觉握住自己的手突然用力,白倾辞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对方。
“你刚才一直在走神。”
低懒的声音钻入耳朵,犹如羽毛在里面轻轻抚摸。
越是相处,越是发觉他有洞察人心的本领,很多心事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隐藏。
两人来到一处卖天灯的小摊旁,付完钱后,白倾辞执起笔在上面写了一些字,随后两人来到一片空地上。
承载着心愿的天灯冉冉升起,申屠司正神情莫测地注视着上面的字迹。
“愿父母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第一次在长明寺见到她时,那条红绸上便是相同的字,她刚才写的时候甚至都不曾犹豫过。
看来,眼下对于倾辞来说,父母是最重要的。当然,申屠司正不会计较这些,因为将来的日子里,他们二人会朝夕相处,自己早晚都会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宫殿里,皇亲国戚们早已离开,三皇子跪在地上口口声称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他实在不明白,宴会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此时跪在这里的明明应该是大哥和白倾歌。而且白倾歌已经被赐给自己,到时候大哥一定会背负上沾染弟妹的恶名。
可此时大哥安然无恙,他却成了做了苟且之事的那个人。
旁边的梁思络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脸上泪痕斑斑,再也没有往日的高傲。
她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既可以帮助三皇子解决眼前的大患,又可以顺便毁掉白倾歌,而她也能实现多年的夙愿,成为三皇子正妃,他日母仪天下。
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她的梦终是碎了。
天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身处皇家避免不了勾心斗角,但老三做事冲动,为人阴险,实在难堪大任。
皇家还是要脸面的,梁将军为国效忠,总不能随便将他的女儿塞到三皇子府,当一个妾。
没办法,天子将梁思络指给老三为侧妃,等白倾歌嫁过去后,再行入府。
并且天子下旨让她在此期间待在将军府里静思己过,为了避免她在入三皇子府前怀孕,还特地让太医院给她准备了一碗避子汤。
一碗苦汤下腹,梁思络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因为一时的贪念,不仅她自食恶果,还让让整个将军府蒙羞了。
等女弟子再次返回京都女学,新生甲子班的白倾歌和梁思络再也没有回来上课。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私底下对她们二人议论纷纷。
本来以为白倾歌将来定是平步青云了,如今,大皇子重新回到朝堂了,而三皇子宫宴后又被禁足了,这么看来,她们的婚事倒没什么值得羡慕的了。
梁思络是因为行为不检点被关在将军府里,对于白倾歌为何没来学堂,大家众说纷纭。
白倾辞倒是知道一些,申屠司正事后告诉她,宫宴上白倾辞被骗到偏殿,屋子里面早已点燃了特殊的熏香。
易了容的暗卫被宫人引到这间偏殿的时候,刚进去一会儿,白倾歌就衣衫不整地朝他扑了过去。
暗卫下意识地将扑过来的人踹到了一边,虽然他当时没有尽全力,但这一脚绝对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能承受的。
等宫人找到白倾歌的时候,她着实伤得不轻。可她在熏香作用下,脑袋一片混沌,根本记不起来谁伤了她,也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学堂外的仆人敲响了铜锣,文学师傅走进来时候,白倾辞很快就辨认出,眼前的夫子不再是那人易容装扮的,这位应该就是真正的叶夫子。
不知不觉中,她和申屠司正早已熟悉彼此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朝堂之上,翰林院编修白铭章,也就是白倾辞的父亲,因为协助工部尚书修建沁芳园有功,被天子在早朝上重重夸奖一番,破格提拔为正五品通政司参议。
白父猜到圣上如此重用自己,其中大多是因为女儿和大皇子之间关系匪浅。
听着圣上一句句貌似发自肺腑的称赞,白父自己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样?父皇对你未来的岳父好吧!”
下朝后,申屠司正跟随圣上来到了御书房。
“父皇无需如此,我和倾辞都不在乎这些。”
“到不全是为了你们,为君者任贤使能,他人品才学都不错,不骄不躁,一个五品官还是当得起的。”
天子说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他早就拟好的赐婚圣旨。
“你和那小姑娘到底怎么样了,我这张圣旨究竟何时才能见光?”
等到圣旨一下,他们二人拜了堂,那么离皇长孙出生的日子就不远了。
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生出的孩子总不会差的。
如今,大儿子叛逆,二儿子体弱,老三……算是废了。
趁自己还有力气,倒可以将皇长孙培养成一代明君。
天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期待之色。
申屠司正拿起盒子中的圣旨,转身便要离开。
“你这是?”
“总归要试一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