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败美人,皇后娘娘虽不年轻了但依旧端庄秀美,眉眼之间并没有那种上位者的凌厉。
“简礼,母后在这里同白姑娘下盘棋,你去帮我把这本经书还给云海主持。”
“简礼“是申屠司正的表字,白倾辞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般唤他。
知道母后这是想单独和倾辞说会儿话,申屠司正拿起石案上的经书,转过身挽住白倾辞的手,柔声说道:
“倾辞,你在这里陪一会儿母后,我去去就回。”
“放心去吧,母后又不会吃了你的白姑娘……”
皇后说完摆摆手,一副再不走就要赶人的架势。
“小辞,快过来这里坐。”
待儿子走后,皇后阻止了白倾辞将要行礼的动作,温柔地解释道:
“我让简礼带你来这里相聚,就是为了你我之间能少些拘束,好好坐下来聊聊天。”
白倾辞微笑着点点头,从容地坐到对面的石凳上。
皇后执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到了棋盘上,白倾辞见状拿起竹盒中的白子,她们二人你来我往,一柱香的时间便分胜负。
虽然白倾辞没有尽全力,但也没有刻意让棋,所以毫无悬念地赢下了棋局。
皇后抬起头再次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姑娘,不得不承认儿子的眼光确实刁钻。
“棋如其人”,白姑娘聪慧,通澈,惊才绝艳却又与世无争,习惯隐藏自己的锋芒。
难怪老三冒着被圣上责罚的风险也想要将其占为己有,这么完美的姑娘,任谁都难以放手。
“简礼这孩子,我虽为他的母亲却也从未真正看透他。他身为皇长子,却从未将皇权放在眼中,从小到大,一身的反骨。”
“这些年虽然身居寺院但他哪里会一心向佛。外人觉得他温文尔雅,我和圣上看到的只有他浑身的戾气。”
白倾辞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一位普通的母亲。
只听她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小辞,我本以为依简礼的性子,定会孤独终老一生,没想到你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可自簪花会起,我便知道你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曲于权贵。”
“虽然简礼如今愿意为了你再次迈入朝堂,但思来想去,我并不想为了一己之私便用圣旨将你们牢牢地绑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而且,我愿意尊重你的想法。”
“我喜欢大皇子,既然他愿意为了保护我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么我也会尝试接受那些规矩与约束。”
白倾辞思索了一下,平静地继续说道:
“如果将来我们终是不适合在一起,烦请皇后能帮我离开这里。”
“好,我会为你留一道懿旨,将来如果你真得打定主意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拦。”
申屠司正款款而来,当他走到一棵银杏树旁凭着过人的听力,刚好能听见院子里的对话声。
倾辞眼下看似接受自己了,可她依旧为将来留了一条后路,一条可以毫不犹豫斩断他们二人关系的路。
他的眸色一暗,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辨喻的复杂之色。渐渐的,一切都好像平静了下来,走近她们时,申屠司正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平日的风轻云淡。
“母后,时辰不早了,我让侍卫送您回去。”
听着他这不容置喙的语气,皇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儿子这边看来已经陷进去了,以他的秉性,怎么可能会忍受倾辞独自清醒呢,将来他们二人可有的磨了。
待院子里只剩他们二人,申屠司正牵着她的手穿过院子,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举目眺望,远处是巍峨的山石,周围密林郁郁葱葱,野草随风摇曳,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花草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喜欢这里吗?”
在安静的环境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别样的温柔,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见对方颔首,他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待他抬起头时,眼神幽深而又炽热,饶是心如磐石之人,也会为之动容。
“倾辞,将来我不会让你同母后那般困于深宫,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
申屠司正不由在心里再次默念了一遍:
“对,寸步不离……”
太阳依傍着山峦渐渐落下来,远处的白父准备回府的时候,家里的小厮过来传话:
“老爷,东西已经搬完了,夫人说您直接回新院即可。”
“搬,搬完了?”
回去的路上,白父依旧感到不可思议。同僚前一阵子移居新府,据说花了三四天的时间。而他们这才一天的功夫,就搬完了,
白父并不知道大皇子府上的侍卫搬起家来个个身手敏捷,一个顶仨。只是感叹自己的家底实在有些薄了。
白倾歌的父亲回府听到消息后,走到三房的院落里,看见老侯爷站在一片荒芜中,不禁感慨万千。
老三一家搬得很彻底,连院中的花草都拔的一干二净,当真是毅然决然啊。
“父亲不必伤怀,等三弟一家气消了,我便劝他们回来。”
“他那点儿俸禄私产,离开侯府能过几天舒坦日子,不用去劝,让他们在外面吃点儿苦头。”
“可大皇子……”
“那个人的性子不会留在朝堂中太久的,二皇子又打小病弱,将来的皇位早晚还是三皇子的。只要倾歌坐稳后位,就可保我们永诚侯府百年不倒。”
翌日,街道上人声鼎沸,车马络绎。一年一度的祈丰节如期到来。
日出时分,几名皇子跟着天子祭天,拜雨神,为百姓祈福。
三皇子虽被禁了足,但按例,身在京都的皇子只要没被废,均需参加祈丰节的盛会,是以天子下旨免了他这日的禁足。
到了傍晚,皇宫的宴殿里灯火通明,参加宴席的皇亲国戚们陆陆续续进宫,一时间宾客敞欢,载歌载舞。
三皇子坐在主位上,才一两天的时间,他便不复从前的温文尔雅,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
看着那些人围绕在大哥身边献殷勤,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
白倾歌注视着他的背影,不一会儿失望地抿着唇。
她作为准皇子妃,自然有资格参加这种皇家宴会,没想到没有堂妹在身边,三皇子依然不曾看她一眼。
宾客席上,梁思络看着落寞的白倾歌,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当她追随着那人的身影走出去的时候,未曾发现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大殿附近便是一片花园,申屠承暄站在其中,身影被吞没在夜的暗影里 。
“三皇子,小女斗胆为您出谋划策,扫清眼前的障碍,不知三皇子是否愿意一听。”
申屠承暄借着月光,辨认出此时出言不逊的人竟是梁将军的女儿梁思络,一时间神情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