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个如谪仙般的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衣袍上,随着他行走间的动作,身上的花纹潺潺流动,似有星辉笼罩全身。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当与白倾辞目光对上时,看到她身上缠了一半的麻绳后,他那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着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撼人心魄。
三皇子最痛恨的就是他这般模样,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都像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看着同样风华绝代的白倾辞,即使她现在发丝微乱,衣裙褶皱,依旧清逸圣洁,不见半点狼狈之色。
他不得不承认,她和大哥着实相配,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有不甘。
申屠承暄此时才意识到,从始至终,白倾辞身上都有一种同大哥极为相似的,遗世独立的气质,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征服,想要摧毁。
白倾辞身边的仆人被申屠司正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他们赶紧松开了手里的粗绳,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旁。
三房的院落里,姚氏听仆人说女儿去前院和苏小姐见面后,并没有起疑。
直到听说有侍卫将永诚侯府围起来时,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寻了夫君,一起朝前院走去。
等各房的人慌慌张张地来到前院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皎如明月般的男子站在三房姑娘身旁,将她身上的绳子取下,他轻柔地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永诚侯对面。
“簪花会上,父皇和母后已经向众人承诺,以后没有人可以干涉倾辞的婚事,皇家不可以,她的生身父母也不可以。永诚侯,你们这是在违抗圣命吗?”
“大皇子,冤枉啊,老臣并未听说过这件事,今日之事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大皇子恕罪!”
永诚侯瘫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哀求着。
白父见状赶紧来到永诚侯的身边,跪在他的身侧,用手搀扶住他年迈的身躯。
“倾辞,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姚氏方才看到女儿身上的绳子,跪在地上的公爹,还有那边被老大搀扶着的三皇子,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她颤抖着继续问道:
“你大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找人在女儿的茶里下药,将我关在那边的厢房里,想让我今日便成为三皇子的人。”
“他们还想对外宣称我身染恶疾,然后将我囚禁在三皇子的别院里,不见天日。”
白倾辞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没有一丝声线的颤抖,好像在讲述别人的遭遇。
可越是这样,姚氏越是感到透彻心肺的冰冷。
女儿今日刚刚及笄,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将女儿推入深渊里吗?
白父听完女儿的话,松开了搀扶父亲的手,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质问道:
“父亲,倾辞说得是真的吗?”
“铭章,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侯府好。”
白父感觉胸腔仿佛被一块儿巨石狠狠压制着,他张开嘴,想要质问,想要发疯一样地去吼,去喊,却发现自己悲愤地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终是心灰意冷地闭上双眼,再睁开后目光再无往日的恭谦与柔和。
“父亲,儿子从小就不思进取,我没有远大的抱负,生平夙愿唯有家人平安喜乐。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往后,我们夫妻二人会带着女儿离开这里,有生之年不会再踏入侯府一步。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天各一方。”
永诚侯颓然地待在原地,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们几兄弟,老三看着忠厚老实,实则最为执拗,他下定决心的事,别人根本无法撼动,况且今日自己和老大彻底寒了他的心。
但更令永诚侯担忧的是眼前这位让人琢磨不透的大皇子。
皇家一直封锁着关于大皇子的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就有传言说他已经看破红尘出家了。
可方才孙女的信号弹可以引来大皇子府的侍卫,他们二人举止间又说不出的亲昵,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交情匪浅。
难道大皇子这是准备还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京都的天就要变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宫里来了人。
宫人向众人行礼后,恭敬地说道:
“大皇子,三皇子,圣上在宫里等着二位呢,随杂家走吧。”
随后,他嘱咐道:“烦请侯府的各位暂时留在府中,说不准圣上稍后也会召见你们。”
申屠司正垂眸看向身边的姑娘,温和地说道:“倾辞,我去去就回,那些侍卫就留在府外,等你们选好府邸后,他们可以帮忙搬东西。”
白倾辞知道他是想让外面的侍卫保护自己和父母,虽然过于兴师动众了,可此时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其它的都无关紧要了。
白父和姚氏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既然做好了离府的打算,他们现在就要回去清点一番。
在京都其它地方,他们有自己的私宅,把东西收拾好,就可以直接搬过去住了。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好好同女儿聊聊,他们也想弄清女儿和大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御书房里,气氛出奇的安静,天子看着大儿子呈上来的密信,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将密信甩在申屠承暄的脸上,怒吼道:“老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三皇子无措地跪在地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信件,这是前几天自己让人交到永诚侯手中的密信,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父和皇后早已给了白姑娘承诺,而你却阳奉阴违,抗旨不遵,做出这等龌龊之事,实在让朕太失望了。”
“父皇,儿臣知错了请原谅儿子的无知!”
天子用手指着他,愤怒地说道:
“你这不仅是无知,还没当上太子,就敢承诺登基以后册立皇后之事,老三,你这是谋逆啊!”
“父皇,儿臣下次真的不敢了,求您原谅儿臣这次吧!”
“来人,带三皇子回府,等候发落,没有朕的旨意,不可以离开三皇子府半步。”
“父皇……原谅儿臣吧……”
三皇子的悲呼声渐行渐远,当屋内重新归于平静后,天子看了一眼这个让他更为头疼的儿子,阴阳怪气道:
“怎么舍得下山了?是吃腻了寺里的斋饭了?”
“儿臣愿再入世俗,为父皇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