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头,只见寿昌王世子薛彦北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曾经都是同一个书院的学子,苏卿怀同薛彦北还算熟稔,简单和他寒暄了一会儿。
苏卿怀很快发现对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总是落在白姑娘的身上。
今日的簪花会苏卿怀没有去,可薛彦北却赏了个全程,他本就对白倾辞感兴趣,此时更是爱慕不已。
三皇子的事情,薛彦北算得上是大半个知情人,两府本就来往密切,他让人稍加打听,便知道了赐婚那天,永诚侯府发生的一切。
因此他知道白倾辞向圣上请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摆脱三皇子和家族的桎梏。
白倾辞如今在女学就读,他们二人很难见面,此时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薛彦北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想办法同她表明心意,让整个寿昌王府成为她的后盾,不信她不会动心。
“白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倾辞冷漠地看着他,淡然道:“薛世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他们现在身处闹市之中,周围极其嘈杂,旁边苏家两兄妹又在那里虎视眈眈。对于薛彦北来说,此处无论如何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可是错过这次机会,下回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
况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卿怀的家世与学识同自己不相上下,他看向白倾辞的眼神也不是那么的单纯。
苏卿冉与白倾辞关系密切,如果她有心推波助澜的话,苏卿怀比自己的胜算要大得多。
想到这里,薛彦北当机立断,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接着说道:
“事关贵府和三皇子,烦请白姑娘移步。”
然而,白倾辞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懈,两人就这样站在这里僵持着。
苏卿怀轻咳两声,建议道:“这里人多嘈杂,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吧。”
等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亭子里,苏卿怀拉住正要跟进去的妹妹,站在亭子外说道:“白姑娘,我和妹妹就在亭子旁边等候着,待薛世子说完,我便送你和妹妹回女学。”
白倾辞同他点点头,随即看向薛彦北,冷冷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薛世子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听着她这般如陌生人的语气,薛彦北心里实在不舒服,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竟这般生分了。
“表妹,还记得去年生辰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白倾辞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原主倾心于薛彦北,每年都会精心地给他准备生辰礼物,去年更是送了一个做工精致,用料上乘的玉连环。
玉连环代表着“爱情永不终结”,是一种寄托感情的礼物。原主也着实大胆,还未及笄就敢送给男子这种东西。
薛彦北凝视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我一直以为表妹与我是心意相通的……”
白倾辞刚要开口,便听到对方斩钉截铁地说道:“三皇子那里你无须担心 ,他很是敬重我父王,并且需要我父王的扶持。等你及笄,我便同父王去永诚侯府提亲,没人能阻碍我们。”
如果是原主的话,此时听见心上人同自己告白应该会十分欣喜。可是,白倾辞终究不是原主,面对薛彦北的表白,她感到尴尬,烦扰与抵触。
回想起今日申屠司正说心悦自己的时候,那时自己一直当他是一位身份复杂的江湖侠士,可即便如此,听完他的话,自己惊讶之余,内心终是有着一丝丝欣喜。
白倾辞向来习惯于快刀斩乱麻,她淡淡地说道:
“薛世子,之前是我少不更事,让你误会了,请你不要介意。我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如违此言,天打雷劈。”
薛彦北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她的面庞,只见她神态自如,眼神毫无波澜。
他此刻有些看明白了对方的平静,那根本不是平静,而是对自己的冷漠。
“天色不早,小女告辞了。”
说完,白倾辞转身走出亭子,来到苏卿冉身边后说道:“我们走吧。”
“薛兄,我们先行一步了,来日再会!”
苏卿怀朝亭子方向喊了一句后,他们几人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薛彦北看着他们的背影,先是感到茫然,随后愤怒和不甘的心情牢牢将他钉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至那一行人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回去的路上,苏卿冉险些按捺不住自己,想到自家哥哥就在马车外,她贴到好友耳边,小声说道:
“今晚我要去你的寝室睡,我要听你……讲故事。”
苏卿冉平日大大咧咧,心里藏不住事儿,能忍到现在不询问自己已是极限,而且很多事情也没有必要瞒她。
白倾辞说了一句“好的”之后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哼,美人计对我没用,晚上你一定要将这一桩桩事情同我讲明白。”
说着,苏卿冉别扭地将微红的脸转向一边。
夜深人静的时候,暗卫跪在一旁,向他的主子汇报今晚所见所闻。
“同苏卿怀一起用的晚饭,然后又观的花灯,临回来前在亭子里和薛彦北叙旧?”
“回主子的话,大致上是这样的。”
暗卫说完偷偷瞄了一眼主子的神色,果然比预想中的还要吓人。
“她们回来之后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吧。”
“没有的主子,亥时以后,苏小姐进了白小姐的寝室后,没过多久她们就息烛就寝了?”
“她们今夜睡在一起?”
“苏小姐晚上进了房门之后确实没再出来,至于是不是睡在一张床上,这个……奴才实在不方便查看啊!”
“她倒是男女通吃。”
暗卫跪在原地,感受着周边的冷意,此刻已经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等他离开后,申屠司正推开房门,走到外面。夜光笼罩着他的身影,略显单薄。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种安静的夜晚,可不知从何时起,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感到无尽的孤单与寂寥。
翌日,乙亥班一大清早就是文学课,经过昨夜同好友的畅聊,苏卿冉已经无法再正视眼前这位“叶夫子”了。
想到自己时常在他的课堂上摸鱼,苏卿冉顿时觉得颈部发凉。
“今日,我们研习古诗《上邪》,白倾辞,你先站起来读一下。”
白倾辞闻言站了起来,清晰地读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的声音清透而干净,如潺潺流水般沁人心扉。
当别人沉浸在古诗优美的意境中时,苏卿冉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看来苏学子没有听清,麻烦白学子再读一遍。”
苏卿冉不由打了个寒颤,接下来她始终直挺挺地坐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熬到下学的时辰,苏卿冉疲惫地起身,拉着好友的手,准备离开学舍。
“白学子留一下。”
申屠司正走到她们的面前,盯着二人紧握的双手。
“那个,倾辞我在饭堂等你。”
苏卿冉说完赶紧识趣地离开了。
当学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申屠司正缓缓说道:“倾辞,你觉得今日学得诗如何?”
“嗯……挺感人的?”
白倾辞不解地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这位大神又在闹哪一出。
“方才你念诗的时候,我曾幻想着这诗诗是为我而读的。虽然知道都是臆想,但吾依旧听得心里发颤,沉醉不已 。”
说着,他目光炙热地勾起白倾辞的右手,诱惑着说道:
“不信,你可以摸摸我胸口的心跳。”
听听,这是一个佛寺弟子该说的话吗?白倾辞受不得他这般蛊惑,红着耳尖,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