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辰屿此时穿着便装,剃着利落干净的短寸,五官锋利分明。
附近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热情而大胆地注视着他,试图和这个男人攀谈,可对方连半个眼神都没肯施舍给她。
直至那对母子走出来后,男人的眼睛里便再也容不下别人,姑娘讨了个无趣,撅着嘴离开了。
少虞打开温叔叔送给自己的礼物,里面竟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感受到母子二人惊异的目光,温辰屿微笑道:“这是送给孩子的玩具枪,不是真的。”
说着,他将小手枪拿起来,每次按动的时候,玩具手枪都会发出“彭彭”的声音,演示完他把手枪重新递到少虞的手上。
少虞高兴坏了,两只眼睛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手枪,小脸儿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
“叔叔的院子里还给你准备很多好玩儿的,走,跟叔叔进去看一看。”
少虞下意识地看了看母亲,见她没有反对,抬步就要过去,看到母亲没有动身,他犹豫一下问道:“妈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不了,妈妈还要回去再画些绣稿,一会儿温叔叔会把你送回来,去了乖乖地听话。”
周围的邻里时不时投来好奇地目光,白倾辞在别人眼中是一位独自抚养儿子的寡妇,众目睽睽之下去一个男邻居家,实在不好。
况且他是少虞的父亲,不会伤害孩子一分一毫,白倾辞非常放心让他独自陪同孩子一会儿。
明白她的顾虑,温辰屿柔声说道:“我带少虞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晚些再送他回去。”
温辰屿领着少虞踏入自己的院子,孩子开始还有些谨慎小心,后来在里面特地为他准备的秋千、爬网和其它设施上玩儿了一会儿后变得愈发开朗起来。
温辰屿温柔地注视着院中欢快玩耍的孩子,童年的时候他也曾经幸福快乐过,现在,他只希望少虞可以在他和倾辞的呵护下健康无忧地成长。
他不由看着旁边的那堵墙,两个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说实话,自己不用费力便可跳到对面的院子里。
温辰屿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有耐心,一边想着一边仍是忍不住忿忿地注视着那面墙。
“不知还要多久才可以把这面墙推倒。”温辰屿默默盘算着。
“叔叔,我想回家了。”少虞走过来拉了一下温辰屿的袖子,温叔叔院子里确实很好玩儿,他也玩儿了好一会儿了,可再玩儿下去妈妈该担心自己了,而且他今天还没有练字呢。
“好的,叔叔现在就送你回去,你先等一下,我先进屋取一个东西。”
过了一会儿,温辰屿手里捧着小箱子,敲响了旁边的院门。
白倾辞拉开了院门,因为正准备做饭,她的身上此时穿着围裙。
少虞一蹦一跳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子,白倾辞从他的笑容里便可以看出他刚才玩儿得十分开心。
而温辰屿也以新搬家还没有买米和面,蹭饭为由跟着进来了。
少虞洗洗手跑回屋去练字,温辰屿来到厨房,蹲在地上帮忙生火添柴。
陌生的熟悉感再次冒出来,白倾辞感觉记忆中好像有这样一个人,陪自己洗菜,做饭,享受人间烟火。
灰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和初秋的雾霭交融在一起,在屋顶飘飘荡荡着,不一会儿厨房里便飘散出饭菜的香味儿。
三个人坐在桌前享受着简单的饭菜,少虞吃饭的时候坐姿依旧挺拔,细嚼慢咽,很少发出声音,温辰屿看得出白倾辞将他教养的很好。
漫漫人生不过数碗人间烟火,不知不觉中,温辰屿开始贪恋这种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饭后温辰屿将带来的小箱子递给白倾辞,郑重地解释道:“这个箱子里有旁边院子的地契和我所有的资产,这些都交给你和孩子。”
白倾辞听后毫不犹豫地将桌上的箱子推还给他。
“我和孩子不需要这些,我挣得钱足够我们生活。”
“倾辞你先不要拒绝,听我说……”
温辰屿定定地注视着她,不容回绝的说道:“我在军区里吃住,本就不需要花钱,而且每个月队里还会给我发钱。或许某一天我还会为国家奔赴战场,到时候我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倾辞,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孩子,我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能留给你们的只有这些。”
白倾辞在他恳切的目光中收下了这个箱子,她知道他想弥补,也知道他们之间挣不脱的羁绊,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父亲,上个月咱们温家的下人,工人还有绣娘的工资都没有开,您最近又订了那么多材料,有一部分咱们还是赊欠的,这样风险太大,您赶紧让宋老板先付半数的定金吧。”
温辰安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账本,加上之前还给的温辰屿大量资产,温家现在亏空越来越多。
“不用担心,宋老板的儿子对你妹妹体贴得很,过不了几天我们两家就该坐在一起定亲了。宋老板大家大业的,不会差我们一分钱。”温父的脸上不见半分担忧的神色。
“父亲,哥哥,你们帮帮我啊!”
只见温辰宁一脸泪痕地跑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见她这样,温父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温辰宁一边哭着,一边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今天中午她和自己的朋友还有宋老板的儿子一起在酒馆吃饭,后来聊得开心,大家都喝了点儿酒。
宋老板的儿子有事出去了一下,等他回来得时候,别的朋友早就离开了,只有她衣衫不整地和一个陌生男人一上一下躺在包厢狭窄的沙发上。
“我也没有喝太多,可我就是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那个躺在我身下的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可是宋大哥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啊。”
“宋老板的儿子现在在哪里?”温父急切地问道。
“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们了,宋大哥和他的父亲吧行李都扔车上了。宋大哥说我们温家污秽,不会再同咱们做生意了。他们开车走了,我根本就追不上,父亲你快帮帮我,你去外省找他们啊。”
温父受不住这般打击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事到如今,他如何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陷阱,他后悔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后悔没有听儿子的,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看见父亲这般样子,温辰宁转身拽住温辰安的衣袖,“哥哥,你最是聪明,你快帮我想办法啊。”
看着妹妹一脸受委屈的模样,温辰安此刻竟感觉不到半分心疼,他甚至能猜到是谁布的这个局,又是在为谁而报复温家。
温辰安替妹妹将凌乱的鬓角别在耳后,明明做着最温柔的动作,可是他的目光却极其的冰冷。
温辰宁浑身发颤地看着他的眼神,不寒而栗道:“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温辰安冰冷的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很无助……”
看见妹妹机械地点头,他冷笑着继续说道:“那便好,也让你感同身受一下,几年前,倾辞遭受到那些折磨,应该比你现在难受百倍千倍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妹妹呢?咱们赶紧想办法!”
温辰安没有再理睬身后父亲的责怪,妹妹的哭闹,一步步走出了温家大门。
不知不觉,他竟来到了白倾辞的院门口,他犹豫着刚要敲响大门,恍惚中听见里面有男人的声音。
院子的大门本就有缝隙,他悄悄往里一撇,看见温辰屿和那个男孩儿正在院子里玩耍。
温辰安感觉自己好像一块儿正在被炙烤的黑炭,在炉子里面慢慢地爆裂。他压抑着情绪,慢慢离开了院门。
如果没有那些人那些事,他和倾辞现在可能已经幸福走到一起。
或许,他应该带倾辞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到时候,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倾辞一定会渐渐忘了这里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一些阴暗的想法在他心中渐渐地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