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书房里,白倾辞坐在椅子上伸了伸腰肢。为拜师宴准备的国画终于完成了,等下拿去装裱就可以了。
“三分画七分裱”,她除了江家,对外面并不太了解,看来得麻烦管家帮她找一个装裱书画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收好,刚站起来便看见江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不远。
“江叔,您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忙都没有看见您。”白倾辞客气朝他问好。
聊天的时候奶奶曾提到,江行舟的父亲身体不好,到中年的时候便做了甩手掌柜,把家里的生意全部交给弟弟江墨。而他自己最近几年在国外疗养,江行舟的母亲也在国外陪着他,他们二人大约有一年多未回国了。
江墨颇具经商头脑和气魄,江家生意经他之手后倒是蒸蒸日上。
“我刚从外地回来,见时候还早便来老宅这边,听母亲说你在这里作画,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江墨耐心地回复着。
刚才他轻轻地走进书房时,白倾辞正娴静地坐在那里绘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给他一种清冷而超脱世外的感觉。
“我可以欣赏一下你的画吗?”
“当然可以。”白倾辞微微点头,她将收好的画卷重新铺展好,侧立到一边,把位置让给江墨。
江墨早就知道她的书画功底不错,要不然宋老先生也不会好几十年不收徒弟,前些日子却独独看中了她。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当画卷展开的那一刻,他还是震惊到无可复加。
白倾辞绘制的《仙寿图》以仙鹤,仙桃树及山石为主体,画中的仙鹤立于水崖之上,神态活泼,栩栩如生。
仙鹤的羽毛极其精细,鸟喙上的气孔,脚掌上的纹路即使放大数倍依旧灵活清晰。
画中蟠桃、翠竹、山石、流水无一不展示着绘画者的强劲功力。完美无瑕的画风与长寿吉祥的寓意完美结合,造就了这一幅无与伦比的画卷。
江墨此时倒有些理解宋禅老前辈的想法了,这么多年他未收徒,多半是因为嫌麻烦,这才迫不及待的捡个现成的。
白倾辞本身技艺高超已经不需要再学什么基本功了,他只需稍加提点即可,这和传说中的捡漏有何区别。
看见白倾辞虚心平意地站在那里,江墨压下激动的心情,关切地问道:“需不需要我找人帮忙装裱,这么好的画一定要找最专业的匠人用心装裱。”
知道他这方面很懂行,白倾辞便没有推辞,把画重新卷起来,双手捧起递上前去。
“那便麻烦江叔了。”
看见她并没有与自己客气,放心地将画交给自己,江墨感觉似乎有轻柔的羽毛拂过自己的心尖,一种说不明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江墨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放到车里,等他来到客厅时,看已经下班回来的江行舟紧挨着白倾辞坐在一张沙发上,母亲坐在对面微笑而满足地看着他们。
前几天打电话听母亲说白倾辞和行舟开始交往了,他倒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看着一双璧人坐在一起,反而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他知道自己对白倾辞有些动心,他三十多岁了,交过几任女朋友,后来都和平分手了。自己这几年身边不乏莺莺燕燕,但却没有结婚的念头。
但是如果娶了白倾辞,下班以后与她喝茶作画,红袖添香倒也完美,只可惜她现在是行舟的女友,自己再不济也不至于和侄子抢老婆。
江墨在内心嘱咐自己不要多想,若无其事地到客厅里坐下,和母亲聊聊家常后便同江行舟聊一下工作的事。
“对了小辞,”奶奶突然出声:“瞧我这个记性,给你订做的旗袍前几天就送到我这里了,看你忙着画画也没叫你过来试。正好离晚饭还有一点儿时间,让张姐领你上二楼试一下。”
说罢奶奶便唤来张姐,引着白倾辞上了二楼。
“一会儿换完下来让我看看啊,样式不好看的话咱们就换一件。”奶奶温声说道。
十几分钟后,正当客厅的几人聊天时,身后传来了轻踩楼梯地声音。
江行舟转过头,看见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人,心跳在这一刻猛然加速,整个人像过电了一般再难动弹。
白倾辞穿着一身蓝色的旗袍,高高竖起的衣领尽显纤细的脖颈,两摆岔开的缝隙里,白皙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她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挽起,整个人既冷清恬淡却又凹凸曼妙,美不胜收。直到她走到跟前客厅里,屋内还都是静悄悄的。
奶奶最先反应过来,“别看我岁数大,眼光还是极好的,”她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真没见过几个比小辞穿旗袍更好看的人,行舟啊,你可算是捡到宝了……”
奶奶一边夸着白倾辞,一面还不忘了打趣他们。
江墨拿起茶杯低头默默地喝着,母亲说的对,他也见过许多穿旗袍的美人,但甚少见过像倾辞这般将旗袍穿出古风古韵的人。
真的很美,美到他不敢多看一眼,怕自己忍不住把心陷进去。
午夜时分,许子书从梦中惊醒,她把台灯打开,倚着床头呆坐着。
最近几天晚上她断断续续做着一些梦,梦中的情景像电影一样放映了她从上班到中年的数十年人生。
虽然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都是虚幻的,但许子书就是觉得她的梦格外真实。
在梦里,她也同现实生活一样,毕了业就到江行舟的公司上班。
上班半年后她做的那个企划案得到了江行舟的赞赏与认可。加上王经理在旁边穿针引线,她经常陪伴江行舟参加各种项目谈判。
虽然江行舟始终未表态,但在大家眼中,她已算作江总的半个女友。
就这样过了四五年,江行舟似乎都没和她牵过手,当她想要放弃但又不甘心的时候迎来了转机。
江行舟的奶奶突发心脏病入院,经过治疗病情暂时稳定。老人在病床上为自己没有看见孙子成家生子而遗憾。
江行舟思考了一天便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和他成婚,她激动不已的答应了。
结婚后她成了人人艳羡的江家孙媳妇,虽然婚后江行舟对她依旧不冷不热,可那又能怎样呢。
她早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儿,比起那虚无的爱情,权利和地位更为重要。
从前喜欢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妹妹,在她结婚后经常露出嫉妒又畏惧的表情。每次同养父母聚餐时,他们都各种嘘寒问暖,好似她才是亲生女儿。
许子书爱极了梦中的这种感觉,她沉溺于梦中的人生,甚至觉得这本该是她的生活。
可现实生活中,她没有得到江行舟的赏识,与他渐行渐远。
为什么真实的生活和梦中差别如此之大呢?
“白倾辞……”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身影。
她就像是自己人生的一个变数,如果现实生活中也没有她就好了,许子书不由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