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局字辈的啊。”
徐定东拿着李局长给的名单就皱眉了。
至少都是副局长，局长都两三个，要不就是办公室主任，退休享受着副局级待遇的干部。
十几二十号人的名单，算把水利局这前面几代班子都罗列在内了。
管沁瞧了一阵后说：“李局长，这里面就没有立场不坚定的吗？”
“能立场不坚定吗？都信了一辈子的马克思。这些老领导啊，都是认定了方向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李局长叹气道：“这工作我是得做，可我们这边马上要成立自来水公司，水务集团。这上面也想将水利局改成水务局，这都是一大堆的行政工作，我忙得不可开交啊。”
管沁很理解他，这种时候，那别的不说，跑官的肯定不少。
他呢，轻则得罪一小撮人，重则两面不讨好，到时可就鱼没吃着落得一身腥。
“那这些工作嘛，还是得做，老李，你抽空做做工作，我呢，有时候也过来找他们碰个头聊一聊。”
“要不今天就聊吧？我让人把他们找过来？”
“也行吧。”
虽然部门凑不齐，但徐定东也能代表了，就干脆在这边的会议室里等着。
让李局长那边把那些老领导都找过来，然后问问他们的意见和要求。
“管沁，你信不信这都是李象在演的戏？”
“我信，这位李局长，我看那翻倍以旧换新的事，就算不是他提出来的，跟他也多半有关系。”
徐定东就点了颗烟，叉腰站在落地窗前，指着远处的宿舍区说：“你猜他们为什么要对抗组织？”
这话就说得有点严重了。
水利局的退休干部也好，职工也好，这漫天开价，大不了市府这边落地还钱嘛。
这种事就是商战上常见的，一种你来我往的事，最后形成拉锯战也屡见不鲜。
谈不上什么对抗不对抗的……不过，管沁是知道徐定东的行事手段。
这是要给那些水利局的退休干部戴帽子了。
管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不听组织的话，那就是在对抗组织，跟组织对着干，是有二心。
你们要不把要求收回去，那就等着看吧，一点好处捞不着，还要让你们得到惩罚。
管沁心想徐定东还不到能够给他们上强度的地位，石晓越和郑严河肯定不会支持。
这时吧，还是得收着一点。
“我觉得吧，先谈，能谈下来最好，要他们执迷不悟，那再给他们说说这对抗组织的后果。”
徐定东哪能听不出来管沁的意思，就咧嘴笑说：“那也好，毕竟都是干部，他们要能知道退让，那就再好不过了。”
来的就六名干部，其中一人就是前几年退下去的水利局长，剩下的都是副局长级别的。
要说年纪嘛，也不算大，也就七十不到，身体倒也还健康，一个个红光满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发了笔横财。
坐下后李象就把事情说了：“市府觉得于局你们提的翻倍以旧换新的条件嘛，稍微的过了。”
“过了吗？我们提我们的要求，自然是有我们的理由。”
于局说话慢条斯理的，也不像是那种得理不饶人，或是上来就要把人大切八块的样子。
“于局请说。”
管沁做了个手势，徐定东打算把场子先交给管沁，他想帮这些老干部，就让他先试试。
“我们原来就住在这几十米外，上下班都方便，现在整体要搬迁到纺织厂是吧？”
管沁点头道：“是纺织厂那块地，那边空了有几年了，这次就打算做安置地点。”
于局就摇头说：“这离这边太远了，那又在飞机场的附近，那飞机起降的躁音有多大？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管沁心想，这多几个平方就能多活几年？
还有，你们都退休了，住得远就远了吧，又不用上下班。
最多就逢年过节的，到工会领个福利，什么粮油米面蛋糕面包的。
这坐公交车过来也方便，正好是18路站的一个始发站一个终点始。
除非这站给改道了，不然未来二十年都是这条路线。
但怎么说都跟多要一倍的平方数无关。
“噪音问题嘛，没那么严重，不信严局你们可以过去听一听嘛。”管沁耐着性子说，“至于这上班远近，严局你们几位领导可都退休了啊。”
“我们退了，我们儿子女儿可没退。”
一位副局长突然说道。
管沁这才明白，他们可不完全是为了自己，这水利局里可不少都是水二代，甚至水三代都有。
就跟烟草局、供电局这些局处办一个样。
倒不是说什么垄断世袭的，以前都是国营经济，不光是这些部门，就是造纸厂、纺织厂这些也是一样。
很多职工都是五十出头，甚至五十不到就退休了，然后由家里的孩子接班。
这在北州叫顶岗。
不算什么特别罕见的事，就是随着一些部门的收入福利太高，拉开差距才引起了争议。
这要不是收入高，一个挑粪工，你要一代代的做下去，谁会提意见？
就是这水利局吧，这些老干部为了家里的孩子着想，这就想要提个翻倍以旧换新，这当然是有点离谱。
可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多一倍的面积。
大概这心里想什么，管沁是能猜到的。
要能逼得市里不拆水利局的宿舍区，那再好不过了，这钱多事少离家近爽着呢。
要是拆了，那多一倍的住房面积，也算是在另一种方面，无论是住宅的舒适度上，还是在经济上都补偿到位了。
管沁就朝李象看去。
这事能想得出来，也算李象有点头脑了。
就是他就不怕回头市里报复，很找个理由把他这个水利局长调走吗？
还是就以为石晓越和郑严河都是平和的性子，不敢下硬手？
徐定东看了眼管沁正准备开口，管沁就说。
“这事嘛，完全可以商量嘛，你们就想着离局里近是吧？”
于局等人都点头，看管沁的意思，这事好解决？那是不是就不拆了？
“我呢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水利局也搬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