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焱不躲不避，那茶壶又砸在了原先的伤口上，伤口顿时撕裂，鲜血也更加汹涌流下。
鲜血直流而下，流入了他的左眼中，顿时整只眼睛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似乎没有感知般，依旧站的笔直，像是一棵永远不会倒的苍松。
“要不是我把你从兽牢里救出来，恐怕现在的你还在那里受尽折磨，过得连我身边的一只狗都不如！”
兽牢，并不是简单的牢狱，而是一座环境异常恶劣的山脉，没有植被，只有光秃秃的岩石，那里漫山遍野都是凶恶的魔兽。这种特别折磨人的囚禁方式，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关在兽牢里。
而身处兽牢的人，修为都会被锁住，唯一能和魔兽对抗的，就只有他的拳头。
并且，整座山脉，都有超级凝阵师的阵法所护，人犯只能进，不能出。
在兽牢里过活，要么就是被魔兽所吃，要么就是被残酷的环境折磨致死，除非人犯能杀了魔兽，食其肉，喝其血，并与魔兽长期抗战才能活下来。
通常能坚持一年的人，就是特别坚韧流弊的了。
可这司焱，足足坚持了五年。
其中的残忍，也只有设身处地的人才知道。
司空幽哈哈大笑，眼睛里尽是一片讽刺：“你就是冠着我司家姓氏的一条狗而已，要是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兽牢，让你再一次生不如死！”
“你随时可以再送我回去，现在也可以。”
司焱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然而，却不是感情的波动，也是兽性般的煞气，裹着杀戮，缓慢而冰冷的流动着。
“我是还司家一命，而不是替你司空幽卖命。”
声音冷得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司空幽心底涌出一丝惧意，被他的目光盯得瘆的慌，慌乱提高音量遮掉他的恐惧，“司焱，你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现在这个家是我在做主，在碧灵，你就得听我的命令行事，我让你去慕家盯着慕云浅，你回来做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底下的司焱直接转身就走，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无比的冷傲。
“呸――”司空幽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吐沫，“不过是我司家养的一条狗而已，总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屋顶上的慕云浅若有所思，原来是司家的人盯上了她，怪不得这个司焱身上会有那么浓烈的煞气，原来是从兽牢那种残酷的环境中出来的。
那阴森森的煞气，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经过了特别长时间的杀戮，因血气凝结而成的。
这个人，身上一定背负着许多条性命。
正当慕云浅出了司家时，远远的，她就看见路边那棵参天巨树下站着的黑衣人。
“被发现了。”
慕云浅暗自吐槽一声，自己也太不小心了，明知面前这个人，是比魔兽还要残忍凶猛的人，尤其是对气息，那得是多么敏锐。
看他那样，估计是她一开始跟着他时，他就发现了，只是他故意不揭穿而已。
司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慕家的废物小姐，想不到也是有几分手段。”
他的声音很低沉嘶哑，透着浓浓的煞气。
既来之则安之。慕云浅轻笑一声，走上前：“司家的人也真是抬举我了，派了你这么个高手来盯着我。”
走进了，才看清树下人的样子。
他同样也是一身黑衣，不过那衣服似乎是几百年没有换洗过般，都能看清楚上面沾染着的斑斑血迹。他有着比女子还要白的肌肤，只不过是苍白没有血色的那种。五官不是特别俊美，但也却是个美型男子，眉清目秀。不过，脸上却有两条深深的疤痕，扭曲可怖，盘横着半张脸。
他额间留着一缕细碎的长发，清风一吹就会遮住一边眼睛。
那眼里，覆盖着的，没有感情，但却像是恶狼般，幽幽散着厉芒。
“你跟着我做什么？”
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慕云浅扬起一抹倾城的笑，回答：“那你又引我去干什么？”
说着，赶忙暗自凝神，这司焱的气息太过诡异了，站在他面前，像是面对这一只随时都可能发狂的凶残魔兽。
面对这样的敌人，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他的声音毋庸置疑，更像是命令般。
慕云浅笑了：“我最喜欢做交易了，说吧，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而代价又是什么？”
“我只要两仪伏羲玉环，事后，我把命给你。”
司焱眼中总算是有了一丝异样的神色闪过。
虽然一闪而逝，不过慕云浅却快速的捕捉到了，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神色，看着他，她仿佛想到了从前的自己，突然就心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司焱面无表情：“我可以帮你除掉一切你想除的人。”
慕云浅依旧淡然：“我的敌人，我自己可以动手。”
司焱声音更加冰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拿到给你。”
慕云浅眼中闪过一抹戏谑：“我只要两仪伏羲玉环。”
顿时，那血色的眼瞳中暗藏着凌厉的杀气，不过，却被他一点点隐藏了下去。
“我只借用一次，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慕云浅脸上的笑僵了僵，为什么她能够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种要慷慨赴义的决绝。
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想要两仪伏羲玉环做什么，你若是告诉我，说不定将来我可以无条件把神器借给你。”
司焱冷冷道：“救人。”
所救的那个人，是他的恩人，更是他们族人的王。
只有用两仪伏羲玉环，他才能再一次见到王！
“救人？”
慕云浅有些想笑，这个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命的司焱，居然想救人，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呢。
“那你是准备背叛司家了？”
刚才她就听见司空幽说了，他是司家的狗，而且看样子似乎竟然被司空幽打，这么忠心耿耿的人，会背叛司家，完全忠诚于自己么？
显然，她是有些不信的。
司焱没想要解释，只是冷冷道：“我欠司家，这次以后就还清了，两不相欠。”
“这次？那就是我这次咯？”慕云浅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想要借我之手重组两仪伏羲玉环，假意投奔于我，到时候得到神器，再一刀杀了我，欠司家的也就还清了，之后你就可以带着神器逃之夭夭了，对不对？”
这如意算盘，可打得精细啊！
司焱唇角生硬的扯出一丝丝讽刺的弧度，冷酷道：“我以魄之名起誓，绝不会杀了你，忠诚于你后，也绝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司家只是让我调查清楚，司擎的死因，并没有让我杀你。”
“哦。”慕云浅望着他脸上的疤痕，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就涌起一股心疼，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心疼，像是有人操控一般，嘴里不自觉就说了出来，“我答应你。”
话落，自己愣了愣，我特么刚才说什么了，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啊！
司焱点头，拿出尖刀往自己手掌一划，顿时鲜血四溢。
他抬着手掌，面对玄月，神情变得神圣而庄重，像是在举行着什么仪式般：“我以魄之名起誓，只要拿到两仪伏羲玉环后，便将自己的命交予慕云浅，决不食言！”
声音冷冷的，但是能够让人感受到，他是发自肺腑的在起誓。
正当慕云浅以为他起誓完是不是要画个咒语之类的时候，却见这货直接把手往嘴里塞，把手掌上的血液舔舐得干干净净。
“……”
慕云浅嘴角抽搐，这人有饿到连自己的血液都不放过吗！
手掌又流出了些血液，又见司焱很不浪费的把血液吸干净，这一幕，实在是太挑战人的忍耐力了。
终于，她忍不住问：“你是太饿啊，还是喜欢喝血啊？”
有见过喝魔兽血，也有见过喝死人血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喝自己的血液的人。
真是怪啊！
司焱那双冰冷死寂的眸子顿了顿，似乎是很不理解她的话，解释道：“滴地上浪费了。”
慕云浅呆若木鸡，再问：“那刚才司空幽打你时，不也流血了么，你怎么不喝？”
司焱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愿意提到，语气有些忿忿：“他放我出兽牢时，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许喝自己的血液，尤其是当着他的面。”
这真是很令人委屈的理由啊！
慕云浅彻底被他打败了，嘴角抽搐：“那好，以后你若是成了我的人，那你也必须要戒掉喝自己血液的毛病。”
司焱目光一沉：“受伤流血也不能？”
慕云浅抓狂了，怒吼道：“废话，你见到哪个人会喝自己的血液！”
“以前在兽牢时，渴得没有办法，许多人都是喝自己的血液。”
“乖，这里不是兽牢，你想喝水想喝茶想喝酒，要多少有多少，以后不准你再喝自己血液了。”
不知道怎么，望着他年纪轻轻的，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残酷的考验，说实话，心底还是有些同情和心疼他的。
转念一想，问他：“你既然知道碎片在我手上，那为何你不夺了去，再把北影手上的无际玉抢过来，这样，你不是就不需要卖命给我了吗？”
这样不是就更简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