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树从前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修行,每个人都踽踽独行。
他觉得刘阿姨,张叔他们很不容易,日子这么苦心里一定更苦。
但刘阿姨却笑着说,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只会生气,而且气过了就忘记了。
“我也希望大儿子有一个好身体,小儿子呢能踏实些,但人嘛,就是这样,不是什么事都会按自己心意来,这就是命。”
“命运这样安排了,能怎么办呢?就只能接受,怨天怨地的有什么用?都是命...”
张叔在一旁补充道:“人生如戏嘛,戏如人生,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好好的过好今天就行了,至少咱这个岁数了,还能给孩子创造一点价值,就没算白活。”
人生如戏,活得有价值?何树有些懵懂的点头。
他看向老板,老板总是修一会儿车,就坐在门口抽一会儿烟。
以前何树以为老板是懒,可现在他知道,老板只是在看那些来来去去的行人,试图在其中发现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每个人的人生似乎都会经历一些不如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因此消沉下去。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无论经历了什么,也要对未来抱有一点期望。
何树似乎有些明悟....
下班后,何树又开着老板的车回家,现在他开车上路已经很熟练了,可以跑到60迈而且不慌。
老板赵奇水在一旁不断的制造二手烟,笑着说不慌就差不多了。
到了楼下,何树照例客气的问一下要不要去他家里坐一会。
原以为老板还会跟以前一样不去,结果这一回竟然说好。
何树楞了一下,赵奇水笑骂:“咋的,你不是真心邀请我啊?”
“没..”何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请了老板到家里。
走廊里乌烟瘴气,对门谭宽说是要在家里弄了个什么游戏工作室,每天有无数个小年轻来来回回的进出。
他们还喜欢在门口走廊里抽烟,可能是谭宽交代过,别把烟头往何树家门口扔。
但走来走去的依然不免踢过来几个。
何树皱着眉头开门,赵奇水往对门望了好几眼,都是些混子模样的人,在屋里大呼小叫。
进了屋,干净整洁,跟外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奇水一眼看到桌上的骨灰盒跟照片,走到跟前拜了拜。
“老板,你坐。”
何树紧忙给赵奇水倒水,赵奇水却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行啊,想不到你家里这么干净,你可没看到小董那个屋,跟狗窝一样,都下不去脚。”
何树呵呵的笑:“董哥太忙了,哪有时间。”
“别帮他说话,他能有你忙?你还上学呢。”
眼看也到饭点了,何树让老板坐着,自己去做饭。
赵奇水还真就答应在这里吃饭了,背着手在厨房看何树做什么。
好在何树现在每天带饭,家里也买了些菜。
“你这刀工不错啊,土豆丝切的这么细?来我试试。”
赵奇水洗了手非要试试,何树就把案板让给他,然后到一旁去剥葱和蒜。
不大的厨房里,两个人配合着做了一盘炒土豆丝和一盘炒鸡蛋,简简单单的两个菜。
因为赵奇水非要帮忙,还帮了一些倒忙,忙的两个人出了一身的汗。
但这种感觉却十分的温馨,何树很喜欢,就像是别人家普通两父子一样。
有人说一个长期缺乏父爱的男孩子,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爸爸的陪伴,身上就会缺少阳刚之气。
何树的某些习惯,在其他男孩看来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比如他对自己的用品和住处几近于病态的干净,都会让人觉得他不像个男孩。
还有他的冷漠,在外表看来从不跟人争吵,大声说话,加上长得过于清秀白净,又很单薄。
所以真的有不少人觉得他娘,在学校里,赖华光就用这一点攻击过何树。
这些日子,赵奇水每天下班教他开车,何树已经跟这个老板相处的很熟悉了。
老板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有时候脾气暴躁会骂人,不修边幅,成天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满脸胡茬叼着烟卷。
但他总是会在何树尴尬的时候替他解决问题。
甚至于在老板赵奇水身上,何树感觉到了那种他曾经渴望的父爱。
而他不知道的是,赵奇水心里也有这种感觉,如果他儿子一直在身边长大,可能也会跟他一起开车,做饭,一起闹。
晚餐很简单,赵奇水很给面子的夸何树做菜味道不错,吃了两大碗饭。
吃过晚饭,赵奇水也没急着走,而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何树,你坐下,咱俩说会话。”
赵奇水习惯性的摸出烟,但看看这整洁的家又放了回去。
“老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何树乖乖坐到他对面。
“别叫老板,叫叔。”
“好,赵叔。”
赵奇水点点头,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抬手揉揉何树的脑袋。
“你赵叔我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也知道现在的学生都累,要学的东西太多,一个放松成绩就会掉下来。”
“你再开学就高二了,也没剩多少天了,车行那边就别去了,在家里好好学习,忙了一个暑假,作业都没写吧?”
“你得知道哪个才是重要的。”这话以前赵奇水跟何树说过。
“为洗车挣的这点钱,影响了学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何树一听,有点着急:“赵叔,我作业没落下,我天天晚上回来写的,不耽误去上班。”
赵奇水笑了:“急什么?就那么缺钱?是不是学费不够?要是这样你放心,你念书的钱,赵叔给,一直供到你上完大学行不行?”
何树愣住了,老板要供他念书?
回过神,何树急忙拒绝:“赵叔,这怎么行,我有学费,不是没钱上学。”
赵奇水不相信,他都看这个孩子一个多月了,每天吃最简单便宜的饭菜,天再热也舍不得买个冷饮和汽水。
今天他特意来何树家里看看,更证实了心里的想法。
听说何树妈妈得重病离世的,现在治个感冒都得花个百八十,肯定也把家里掏空了。
这房子虽然被收拾的很干净,但所有物件都有年头了,他怎么能相信何树有钱?
“赵叔,我真的有钱上学,我打工是因为,想靠自己的努力给我妈买一块好点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