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经理转着手中的签字笔，微笑的看向刘智，“你这样，等咱们这边的工作全都捋顺了，你再调岗。”
“你再帮帮我，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当时没结婚就是为了工作，现在还有这么多事儿没做完。”
牛经理为了让刘智不调岗，自己的隐私秘密她都丝毫不在意，十分从容淡定的就讲述出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下属面前露惨。
之前刘智还喜欢牛经理的时候，两人经常会讨论些事实论点，当看到山区底层群众生活的艰辛之处，刘智往往流露出同情，伤感情绪。这时候牛经理便会说，“我从不同情弱者。”
此时此刻，一贯不同情弱者的牛经理也装作自己是弱者，来达到利用别人同情心的软肋达到自己的目的。
能屈能伸的品质让刘智深深佩服，她看了那么多心理学的书，也没能掌握了牛经理的一招一式，只能自叹不如。
能看懂对方招式，却因自己段位不够，不能破局，刘智语塞，久久想不到应该如何应对，现在的她不论是焦躁，愤怒，委屈求全，还是跪地求饶，牛经理都会视而不见，牛经理只在乎自己的目的是否达成，其他的，不相关的，不在乎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行吧。”刘智慧有气无力的回道。她已深陷死胡同，置身枯井，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她不是天选之人，她没有那么多运气加持。
一切的反抗就如跳梁小丑作秀的行径，给上层人物逗趣的插曲。
她越是生气，焦躁，越想被公平对待，牛经理越是开心，越是感觉自己是拿捏人性的高手，越是享受这样的猎杀时刻。
走了沙经理，没了竞争对手，牛经理的行径越发的令人不齿。
她依旧优雅得体，依旧是她自己口中的那个“公平正义”的好领导，依旧是愿意付出，为公司着想的优秀员工。
刘智垂头丧气，拥有这样的直属领导，除了离职，可能真的没有更好的方式解决了。
毕业到现在，朋友的先后离职，让她时常怀疑自己的努力坚持是不是真的是对的，落魄的心境淹没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大城市，无人感同身受。
毕业了，就没家了，毕业了，就要万事靠自己了。
她是一片浮萍，永远顺水漫无目的的飘荡，没有依靠，没有人倾诉。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推着走，无力感遍布五脏六腑，弥漫四肢百骸。
连发丝也不放过，都沁满了无奈。
一桩桩，一幕幕，从刚毕业的天真，向往。到现在的冷漠，阴郁。
只是短短不到一年的职场生活，就彻彻底底的将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
职场真的是神奇的存在，好似一个个小王国，少爷公主们每天轻松惬意，高调奢侈，不断的奴役着手下的蝼蚁。压榨完蝼蚁们最后一丝价值，便弃之若无，趋之若鹜。
紧接着，又迎来新的一批蝼蚁们，如此反复，永不停息。
刘智就是万千蝼蚁的其中一员，她弱小无助，即使什么都懂，什么都看的明白，依然改变不了现有的局面。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谁比谁更傻呢，更多是看破不说破，继续忍耐。
过量的工作已经足足让她瘦了十几斤，形同枯槁。备忘录的便签写了一本又一本，不断的整改工作落实，稽查项目，一项接一项。最后赞美声，掌声却又是献给大家的，没有她单独的荣誉，刘智万念俱灰，脸色难看。
刘智的阴郁情绪就这样持续到了元宵节，公司的元宵晚会上，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激情洋溢的享受着人群的欢闹。
饭桌上，同事一边欣赏着员工的表演，一边起身敬酒说着恭维的场面客套话。刘智的低沉与这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冷漠的看着这些表演家的娴熟的炉火纯青的演技。
今天她没有坐在方总身边，方总身边围着会来事儿的新同事，和能说会道的牛经理。
新同事绝活不少，一举一动都能引得方总系兴高采烈，眼笑眉开。加上牛经理的捧哏，两人一唱一和，天作之合。
刘智深深佩服这样的人，之前她也是有机会能获得和领导亲密接触的机会，但她没有把握住，也可以说根本不想把握。
她实在做不到那样的从容谄媚，做不到那样的世俗又自然。如果让她刻意去模仿，只能说是东施效颦，装腔作势。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带着醉意。折腾一晚，临近散场。
刘智准备拿起手机打车回出租房，她现在急需一个自己的空间，去弥补空缺的能量。
临近市区，车很好打，刘智刚下单，就显示有人接单。
大家都陆续往门外走去，刘智记住车牌号，和大家告别后赶快到酒店门口等车。
车还没到，成本主管孔佳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把行程单取消。
“诶？”刘智被惊在原地。
“吓着了吧，先别回去，我们一起去唱歌，走吧。”良哥绕到刘智的面前，笑着说道。
“我不想去了，我太累了，想睡觉。”刘智拒绝。
“别啊，越累越应该发泄一下，走吧，家里没事儿的都去。你不去不好。”
良哥说着，拉着她进了一辆刚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刘智回头张望，想要看清都有谁一起随行。
车窗上的白雾遮挡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清。
车上只有她和良哥，“不会就咱们两个人吧。”
“想什么呢，另一波人还在等代驾。刚才方总说怎么不见你人，我这才出来找你的。”良哥边说，边在手机和另一波人打字聊天，互相通报进度。
不大一会，到了目的地。
两人先行去定了包厢，然后等着其他人的赶来。
良哥喝了太多的酒，起身去厕所。剩刘智一个人在包厢，刘智无聊，拿起手机随意的话拨，网上快节奏的视频刷了一个接一个，却一个也没能记住。
刘智也有些喝多了，现在她真想就静静的睡下去会见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