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二黑惨叫连连,还是拼尽全力问了一句。
嘈杂的声音呲呲响着。
录音笔里,传出江含芷断断续续的声音。
“自然是因为我讨厌马翠蓝咯,所有不为我所用的人,除了乔夏初,其他人在我眼中,不过蝼蚁,想怎么杀怎么杀,放任马翠蓝的前夫活这么久,已经够给这丫头面子了。”
惨叫声不断。
折磨二黑很久,江含芷带着人就走了。
录音笔一直没捕捉到声音,就要接近极限,将要自动关闭时,忽然传来二黑最后的羸弱话语:
丫头,江,江的代号是,是黑狐,问大容,……别伤心,不……报仇,活着……就好,就好……
录音笔陷入沉默,连呼吸也没了。
没多时,录音笔传来一道轻轻的“叮”,就自动关闭了。
乔夏初呆愣愣地跌落在地。
她一直坐着,一直坐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一小时后,老游带着队伍赶来,见到刺痛的一幕时,顿时嚎啕大哭,直奔二黑所在的不锈钢桌子,凄厉地叫道:“二黑,二黑啊——”
哭声四起。
身后跟来的人,有人狂吐不止,有人直接被吓晕了,还残存着意识的人,一个个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二黑死得太惨了。
什么人,下手这么狠毒,仿佛有血海深仇一般,连个全尸都不给二黑留。
“老东西,你一直说要活到老,干到老,你答应我的,怎么能不算数呢?怎么就是你呀?”老游不停地叫嚷着。
他哭着哭着,一时伤心过度,直接哭晕过去。
身后的人,一个个目光吃痛,上前架着老游在一边休息。
就在一众人觉得要把二黑葬了,入土为安,一个个伸手去抬不锈钢桌时,却被一道吼声打断了。
“住手,统统住手!”
乔夏初一声厉喝。
她将几个人扒拉开,将他们统统推开,大声道:“不许碰我爸,谁也不许碰他!”
说完,她走过去,从地面抽起绳索,将不锈钢桌子捆绑在自己身上。
绳索勒住她的肩膀,勒出了血。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继续扛着大大的桌子,将二黑的身躯扛在身后,一步步朝山洞的入口走去。
桌子很沉,压得她的脚在地上踩出一个个坑洞,可她依旧没有松懈,就这么扛着,步伐蹒跚地往外走。
“爸,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
每天在一起待着,只希望他好好的,或许不觉得生命的可贵,但这一刻,失去了一个爱自己的人,心头的剧痛是那么真实,那么刻骨铭心……
她一颗心全是麻木的。
只是机械地走着,走着……
身后的人一个个掩面哭泣着,只小心翼翼跟着她,步伐艰难地移动着。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乔姐。
乔姐不管在什么时候,是坚强的,强大的,无所畏惧的,哪怕面临大灾难,她也像是心有成竹一般。
可这一刻的她,外面强硬又蛮横,可每一处都透着脆弱,仿佛只要轻轻戳一下她,她整个人就要碎了。
心痛。
抽噎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身后的人,一个个都不敢靠太近,生怕惊扰了乔夏初,可又不敢不跟,乔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太让人不放心了。
乔夏初背着沉沉的大桌子,在外面寻找着,寻找着,越过崎岖的坑洞,走过满是尸体鲜血的地面,避开城中垮塌的房屋,还有处处流窜的硝烟……
她的脚出血了。
她的肩膀血迹染红了绳索。
她的汗水打湿了衣衫。
她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最终,乔夏初来到了邹城与凤鹅城相交的山脉,一路艰难地攀爬着,就算是普通人想要爬上山峰,都是很吃力的。
可这会儿,乔夏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送二黑到山巅。
送爸爸去山巅!
二黑曾说:“丫头啊,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要把我埋在这神山之上,我的灵魂一面可以回归故乡邹城,一面可以庇佑凤鹅城……”
当时,容怀延打趣道:“你还真是贪心,死了,都要做这么多事儿,逍遥快活,就不香吗?”
逍遥快活……
乔夏初咬着牙,死活都要上山。
她唇瓣咬出血,她的眼睛被汗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火辣辣地疼,可她的双手始终紧紧抓住肩膀的绳索,就是不让桌子倒下去。
她不能丢了黑叔。
不能……
这样的路,是用鲜血踩出来的。
身后的居民望着这一幕,心疼得不行,一个个想要上前帮忙,可乔夏初明显体力透支,只凭着最后一口气在硬撑。
一旦惊醒了她,只怕她要连人带桌子跌落山坡。
众人只能紧紧跟在身后,守护着她,不让她跌倒……
这样的路,从微光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天空露出鱼肚白,乔夏初没有从空间拿车,没有依靠外力。
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送二黑最后一程。
终于,在凌晨时分,乔夏初带着身后的二黑,来到了神山之巅。
一座山,将邹城与凤鹅城划分为两个城市。
山巅之上,放眼下去,就是一座山城。
“乔姐,这里就很好,位置是最好的,指挥官在这里长眠,他可以俯瞰整个凤鹅城,你放下他吧……”
阿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乔夏初目光痴痴的,眼神呆呆的。
众人呼吸急促,大气也不敢喘,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沉默,沙土漫天,光秃秃的山顶,一望无涯的全是沙石,经过大自然雨水的冲刷,酸雨侵蚀的土地上,渐渐有了一丝生机。
一阵微风吹来,卷起淡淡的尘埃,迎面打在乔夏初的脸颊上,沙石进了眼,扎得她眼珠子疼。
一行泪水从眼中流下。
乔夏初一直紧紧抓住绳索的手,慢慢松开了。
她无力地点头。
“嗯。”
她口袋里还有黑叔用尽全力,留给她的录音笔,叮嘱她不要报仇,要好好活着,哪怕是在生命的尽头,他依旧在关心她……
“爸,你放心吧,我不报仇,只是要杀个人而已。”她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