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升起,磅礴大气的红色霞光,晕染着一方天空,光芒照在乔夏初一双湿润的眼眸上,眼神中闪烁着关切。
一颗金子般的心,在末日荒凉的时光中,散发着暖暖的光,与天边的晨光如此般配,令二黑鼻子酸胀酸胀的。
他点头:“丫头……”
“爸。”
乔夏初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喊过了,有点生涩,稚嫩,又稍稍带着一丝殷切的期待。
“嗳,嗳。我的闺女——”
二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泪水顺着眼角流淌。
沉浸在黑暗中的心,在这一刻遇见了暖阳。
乔夏初替他擦掉泪水,柔声道:“爸,你要好好的,你不仅有娇媚一个女儿,还有我,我和怀延都是你的孩子。”
“好,好啊。”
二黑忍不住失声痛哭。
从离开凤鹅城,到葎洲见到娇媚的惨状,再到孩子入土,他的心就像死掉一样,一直没有动过。
人生咬着的一口劲儿,忽然就这么散掉了。
直到看见这孩子纯纯的眼神,还有对父亲那种濡慕之情,二黑胸腔中的心,又一次激烈地跳跃着。
人生最惨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原本没有,老天让他得到一会会,现在又重新夺走一切……好在身边有乔丫头,大容,胡广……
他的孩子还有很多。
每一个都是他没有血缘的至亲骨肉。
他不能倒下。
倒下了,这群可怜的孩子,在末日里,又该怎么去面对莽莽的黑暗,以及无尽的绝望啊。
“爸,我扶你回去,好吗?”乔夏初轻声道。
再痛,也痛过了。
再悲伤,也得过去。
没有被苦难打倒,那就重新站起来。
他们可以的。
一定可以走到最后——
二黑回到地下城就生病了,被送到医疗室。
乔夏初熬一点稀饭,做一点面糊糊,每天偷偷往里面加一点人参水,掺和着给他喝下,尽力提高他自身免疫力。
直到半个月后,二黑终于可以出院了,在躺了那么久后,他想要投入工作了,再这么躺下去,每天看乔夏初给他送饭,就觉得自己快成废人了。
说起来也很奇怪。
最近他原本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可在丫头的照料下,咳嗽停了,走路也不喘气,整个人都十分通泰。
只是,最近他卸下外骨骼,将之尘封在盒子里。
这东西一出现,就会让他想起死去的娇媚……心脏会隐隐作痛。
还是不要再见到了吧。
一只手也有一只手的好处。
至少,像提水这种事儿,就不用劳动他亲自去了。
乔夏初看他偷偷藏起自己的手,一颗心很不是滋味儿。
失去亲人的伤,她体会过一次。
再不想尝试了。
所以,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支持他。
二黑刚走到医院门口,准备出去时,就听到一名护士叫道:“加护病房的李寒醒了——”
伴随着这道呼声,二黑脸色微微一震。
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怀延,胡广,王尧和李寒,至今没有苏醒,他这才意识到,乔丫头心中的沉重,并不亚于他。
他心情复杂,对乔夏初道:“丫头,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大容就快要醒了。”
四个人住在医院里,中医科都没找到原因,护士也只是按老游的指示,不遗余力救治,所以一直在加紧看护。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成为地下城的四个植物人。
没想到,真的会苏醒。
乔夏初并不抱很大希望。
但她还是要去看看,顺便暗中替他们再把把脉,看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等她和二黑进去,就发现王尧也在摇脑袋……
二黑目光直接掠过两人,看向里面的容怀延和胡广。
两人都没动静。
他不免有一丝失望。
就在他矗立不动时,乔夏初径直走过去,一一给苏醒的两人把脉,发现两人脉搏强劲,仿佛有热症。
有点古怪。
她又走到胡广身边,伸出手把脉时,忽然就见床上的胡广骤然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叫道:“娇媚——”
喊声扑面而来,强劲有力,力道之大,险些捏碎乔夏初的手腕骨头,若不是乔夏初反应敏捷,快速出击按住他几个穴位,将他一把摁倒,她的手就要被他捏碎了。
胡广力气变大了。
不仅仅是他,边上的李寒第一个苏醒,刚伸出手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杯子,水还没送入口中,杯子直接就被他捏碎了。
李寒怔愣道:“我没用力……真的……”
护士以为是杯子本身就裂了,也没在意,重新给他取一个杯子。
乔夏初却发现异常。
她按兵不动,目光楚楚看向胡广,反手抓住他手臂,微微一用力,将他从迷糊中捏醒了,并大声道:“胡广,我不是娇媚,你醒醒。”
一声“我不是娇媚”,骤然将迷迷瞪瞪的胡广从虚幻中拉出来,目光落在乔夏初身上时,急急道:“嫂子,快去救娇媚,她掉下悬崖了,她挣脱我的手,她——”
这时候,二黑走过来。
胡广一看见他,就一把冲上去,激动道:“爸,你怎么过来了,快,你跟我一起去山崖下,娇媚,娇媚她掉下去了。”
记忆还在沉沦。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住周娇媚挣脱他的手,掉落悬崖的一幕。
二黑心痛如绞。
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伤口,又被胡广狠狠撕裂,眼神刹那变得黯然无光,身子仿佛一瞬间矮了。
他颤抖着嗓音道:“胡广,娇媚没了……我亲手葬了她……”
这话一出,胡广眼前一黑,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就在李寒第三次捏碎杯子时,护士察觉到异常了,这个人力气大得吓死人,他一站起身,就把底下的铁床给捏断了……
接着,王尧起身时,手轻轻扶了一下床头,床头上的铁栏杆也被捏成两截。
他疑惑道:“这床怎么变成豆腐渣了?”
“……”护士。
感情睡了快一个月的床,是豆腐做的。
李寒王尧一苏醒,就要奔走去看沉睡的容怀延,被乔夏初一下拦在身前,大声道:“不要激动,怀延的床也是豆腐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