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初哭不出来。
经历太多苦难,身体和灵魂都干涸了,再伤心,再痛苦,她都流不出一滴泪水,只有静默的麻木。
上一次流泪,还是青雅离开时……
她再怎么悲痛,身体的惯性也会驱使自己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她目睹哭得稀里哗啦的乔琳美,心中有一丝丝的羡慕。
“黑叔会好起来的。”乔夏初道。
她这么说的时候,阿旺就奔过来,对着门口的几人道:“嫂子,指挥官醒了,他要见你,你快过去吧。”
乔夏初一听,抬起腿就朝门外奔去。
身后的乔默白,乔琳美两人也快速跟上。
医疗室。
二黑躺在病床上,一条手臂缠着白色绷带,被固定住,身体也不能动,但随着他病情稳定,呼吸机很快就撤走了。
他脸色苍白,躺在无菌病房里。
只要进去,就得穿防护服,可基地的医疗条件有限,所以一般情况下,除了主治医生,其他人就算再怎么想见他,也只能隔着玻璃探望。
容怀延不希望出现变故,自从二黑苏醒后,他从对讲机里听到二黑的话后,就让胡广带着周娇媚看过他,让他们都离开了。
他一直守在门口。
就连老游过来,也只是看一眼,就被他轰走。
乔夏初过来,容怀延迎上去。
“怎么样了?”她问道。
容怀延神色放松,宽慰她道:“黑叔醒了,那边开了对讲机,你可以跟他说话,他现在精神头还算可以。”
乔夏初拿起对讲机,透过窗户,看向病房中躺着的二黑,轻轻喊了一声:“黑叔……”
在一名重症监护室护士的招呼下,将对讲机开关打开。
对讲机里,传来二黑的声音:“丫头,……谢谢你救我一命。不是你,我就要跟你天人相隔了。”
相比死去,失去一只手不算什么。
命在,一切都在。
命丢了,再深刻的感情,也不复存在。
乔夏初眼眶湿润。
她想在这一条艰险的旅程中,尽力护他一程,可在那一刻,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红雾的毒性太强太强。
“黑叔,你不怪我吗?”她嗓音哽咽。
玻璃窗内,二黑眼角含着泪花,眼眶红红的,一张满是沧桑的脸颊上,流淌着汩汩的伤感,听到她的话,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他嗓音潮湿,极力扯出一道无力的笑。
“傻孩子……你已经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不要逼自己,黑叔因为有你这个闺女,感到深深的骄傲……”
二黑口袋里藏着一块巧克力。
他至今还记得。
“丫头,我的衣服里有巧克力,你可别给我弄丢了。等我好起来,可是要吃的,那是我闺女送我的宝贝,不能浪费。”二黑道。
“好。”
乔夏初鼻子酸酸的,眼角流出一滴泪。
她感觉好多了。
被亲人肯定和包容,真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啊。
她没体会过。
但现在她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
酸酸的,甜甜的。
乔夏初重新拿起对讲机,对着话筒道:“黑叔,我还有好多巧克力,等你好了,我每天给你一块,还有蛋糕,茶和牛奶都有,给你煮奶茶喝,好吗?”
“好,好。黑叔等着。”
二黑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有点累了。
乔夏初叮嘱他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再出来叙旧。
二黑答应了。
一番交谈过后,乔夏初关掉对讲机,望着身旁男人道:“黑叔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我给他准备吃的。”
她开心了。
容怀延拂过她的发丝,安抚道:“你别有太大压力,如果不是你,黑叔说不定就没了,红雾岂是一般人能对抗得住的。”
乔夏初嗯了一声。
“回去休息,养精蓄锐,等待红雾退去,这一场灾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会不会夹杂着别的危机。我们必须保护好自己。”容怀延道。
红雾这么毒,万一来一场风雨,毒性顺着雨水流入地下水,基地所有人都会面临一场可怕的危机。
这一点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
地下城有个蓄水池,但主要的水源,还是来自城市里的深水井,井水也没有消毒措施,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口井,让居民自己去提。
安全性依旧是个考验。
乔夏初听到他的话,想起前世红雾持续了差不多有八九个月呢,那段时间里,几乎所有居民都无法外出,死了很多很多人……
棚户区天天臭气熏天。
不少人像鼹鼠一样,挖地洞,慢慢习惯了穴居生活,等红雾散去走上地面时,很多人眼睛近乎失明状态。
乔夏初也是躲在地洞里,避过那一段可怕的时期。
这时候,比的就是谁平日囤的草根树皮多,若是进嘴的口粮不够,地洞就成为了他们的墓穴。
“水源的危机倒没那么大,毒雾虽然很毒,但地表的清洗能力是很强大的,地下水的毒性没那么大了,而且大家也需要习惯这种带一定毒性的东西,因为往后的日子可能更艰难……”她道。
毒雾只是灾难的一种,熬过去就熬过去了。
但红雾可怕之处在于,它改变一群动物的基因,让不少动物发生了变异,个头变大,长相变丑,对周围一切动物和人都充满攻击性。
“基地的门很安全。”容怀延道。
那入口的大门,是他从风沙城弄过来的,就是当初王晓峰用来守护物资的重合金大门,连炸弹都不一定炸得开。
一般动物肯定撞不开的。
乔夏初摇头。
事情没那么简单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悲观了。
现在红雾刚刚降临,附近又只有一两座山林,山中的动物,能吃的也被抓得七七八八,活着的不算多。
应该没前世那么危险吧。
但愿一切都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