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视百姓生命,残害忠良,污蔑诸子百家。
一时间,无数恶名落在李平阳身上。
马车里,李平阳不难受是假的,却也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太子出手这么绝,半点余地都不给她留。
一出手就要她死。
“快看啊!这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恶魔李平阳!”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暴喝。
很快,无数人就把马车给围住了。
“真是恶魔李平阳!”
李平阳和古尘刚想掀开门帘看看,就再次听到一声暴喝。
接着就是无数臭鸡蛋烂菜叶,以及难以入耳的谩骂。
砰砰砰。
马车里只有臭鸡蛋和烂菜叶砸在马车上的声音,和难以入鼻的腐朽味道。
也一下下砸在李平阳的心里。
“老赵,走,不要伤到人。”
李平阳双眼痛苦,却依旧心向光明,保持着冷静。
本来还想争论的赵康,看着群情激奋,根本就听不进去话的百姓,也只能作罢,谨遵李平阳的吩咐,小心架着马车,不伤一人,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缓缓驶离这座小镇。
可之后的路,更难走。
不管李平阳走到哪里,都像是被安装了定位一般,被人精确找到,然后就是谩骂,驱赶。
最后,李平阳甚至懒得再让赵康清洗马车,也懒得去换马车乘坐。
不管是清洗还是换,只要李平阳坐上,很快就又被砸满臭鸡蛋烂菜叶。
索性,也就不再管了。
终于,来到了冰山学宫山下。
冰山学宫得知李平阳要来,也早就派了大弟子在山门外等候。
可李平阳带着古尘和赵康刚要上前请见。
冰山学宫大弟子就抬手打断,拱手道:“大公主殿下,我冰山学宫早已在三日前封山,不再接见任何人,还请大公主殿下见谅,请回吧。”
话音落下,李平阳一个踉跄,脸色煞白,玉国三位顶尖大儒之中,冰山学宫祭酒朱三喜是她最有把握拿下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山门都进不去。
苦笑道:“难道堂堂冰山学宫,也会相信那些传言吗?”
本来打算说完就走的冰山学宫大弟子,闻言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停了下来,道:“大公主,祭酒只是不想见血光涛涛,所以才封山,他说,大争之世,明智者当隐,不该去搅动风云,徒增白骨。”
说完,冰山学宫大弟子便不再多留,闪身消失不见。
李平阳见状不由捂住心口,不只是伤心,也是没有冰山学宫的支持,她与太子的论道,怕是不会有胜算。
看着李平阳如此,古尘微微一叹,脚下轻轻用力,便跃上了高空,俯瞰整个冰山学宫。
“李平阳,等我片刻。”
话音落下,古尘便也看到了冰山学宫祭酒朱三喜的住处,俯身冲去。
李平阳不明白古尘要做什么,想要问问都没来得及,却也知道古尘是为她而去的,便也就等在山门下。
“小友,可是为大公主当说客的?若是如此,还请免开尊口。”
朱三喜稳坐在湖中凉亭内,悠悠品茶,看都没看停在他对面,静立在湖面上的古尘。
古尘咧嘴一笑:“朱前辈说错了。”
“哦?”
朱三喜一愣,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古尘,平淡问:“那小友是来作何?”
古尘毫不犹豫道:“揍你。”
“啊?”
朱三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略微无奈道:“小友虽然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四阶,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老夫乃是三阶。”
“知道,不用前辈提醒。”
“既然知道还大言不惭?”
朱三喜微微摇了摇头,略有些不耐道:“走吧,老夫既然封山,就不会离开冰山学宫半步。”
言下之意,他不管是李平阳还是太子,都不帮,要作壁上观。
古尘当然不会走。
朱三喜不免有些生气,皱眉问:“难道小友不知道三阶意味着什么吗?”
古尘道:“三阶之上号称一阶一天地,一个三阶可以轻松战败三十个四阶高手,而一个四阶却只能战败四五位五阶,其中差别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因此,三阶也被称为仙门境,意思是触摸到成仙大门的人。”
朱三喜闻言就更加不能理解了,再问道:“当真不走?”
“我一直在等你出手。”
古尘缓缓说道,可向来只有高手对境界低的人这么说,古尘如此说,无异于在羞辱朱三喜。
朱三喜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激怒,反而起身道:“罢了,老夫走,总可以了吧。”
古尘轻叹:“算了,看样子只有我先出手了,不过前辈,我要是出手,你怕是不会有还手的机会。”
刚刚起身的朱三喜愣住,却只见古尘周身气息突然爆发,更是敏锐察觉到背后一寒。
扭头看去,只见一枚金色巨掌虚影推开云层向他拍击而来。
感受到巨掌中裹挟的威压,老者大惊失色,闪身就躲出了凉亭,与此同时大喊:“小友,别毁了老夫的凉亭!”
碰!
可惜,他说晚了,他那座颇为素雅的湖中凉亭,在巨掌接触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堆废墟,散落入湖中。
“哎呦!我的凉亭,我的钱啊!!!”
朱三喜悲痛大呼,捶胸顿足,眼泪都是飚飞着出来的。
又看到巨掌毁掉凉亭之后,并未散去,反而方向一转,再次向他拍击而来,顿时就气不打出来。
“奶奶的,还钱!!”
一声暴喝,朱三喜气息全开,冲着巨掌就是暴怒一拳轰出。
拳掌相撞的一瞬间,朱三喜瞬间大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巨掌中蕴含的能量,足以将他一击必杀。
完了。
朱三喜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一掌之下时,巨掌却突然涣散,化为一股轻风,吹得他须发皆张,衣袍飘飞。
“好强!”
劫后余生,朱三喜本能感慨,僵硬的扭头看向古尘,再无半点轻视,沉声道:“你如此年纪,怎会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又是哪家弟子?”
说出去都丢人,堂堂冰山学宫祭酒,居然察觉不出对手是何门何派。
不过朱三喜也不在乎这个,向来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为本,从来不搞虚头巴脑那一套。
古尘坦然道:“兵家弟子。”
“兵家?”
朱三喜微微皱眉,他儒家最是讨厌兵家,他朱三喜更是如此,也瞬间对古尘失去了兴趣。
却猛然想起自己的凉亭被毁,立时嚎啕大哭,扑倒在湖中凉亭的台基上,丝毫不顾及面子,嗷嗷哭。
“我的凉亭啊,我的钱啊!呜呜呜…你赔,赔我!”
朱三喜无赖一般撒泼打滚,指着古尘嗷嗷控诉。
古尘嘴角抽搐,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冰山学宫祭酒居然是个财迷,也懒得废话,直接拿出十枚玄玉丢了过去,一枚玄玉就是一万金,十枚就是十万金,足够让朱三喜重新盖十座凉亭了。
朱三喜果然破涕为笑,转悲为喜,似乎也才想起来自己是冰山学宫的祭酒,老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尴尬。
“呵呵呵,穷怕了,穷怕了,见笑,见笑。”
古尘并未笑,反而道:“堂堂冰山学宫的祭酒能做到你这份上,谁都没资格笑你。”
朱三喜闻言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古尘,掂了掂手中的十枚玄玉道:“小友,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老夫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说服老夫,老夫立刻下山,帮那个李平阳,如何?”
古尘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前辈而已。”
“哦?还有这好事?”
朱三喜乐了,当即大手一挥道:“好,小友只管问,老夫知无不言。”
古尘当即道:“以前,都是儒家弟子哭着求着皇族接受自己的学说,去打造一个充满仁义的世界,甚至不惜扭曲篡改一部分儒学,甚至为了附和皇族的利益,让皇族接受儒学,更是颠倒是非,泯灭人性,也在所不惜。而今,一位皇族反过来求你们,前辈为何闭门不见,当缩头乌龟呢?还请前辈为我解惑。”
朱三喜一愣,随之道:“今天吃下去的是饭,明天拉出来的就是屎,老夫实在没有这个心思去喂人吃饭,更不想看到老夫喂下去的饭,变成一坨屎。”
“原来如此。”
古尘懂了,轻声道:“前辈是担心今日的李平阳是光明的,是贤德的,日后登基了,就会变成昏君,对吗?”
朱三喜不置可否,一副见惯了两面三刀的皇帝,心死了的模样,也算是默认了。
古尘能够理解,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缓缓道:“不瞒前辈,我在遇到李平阳之前,就曾帮过一个人复国,而且成功了,我当时看着她一步步登上皇位,然后,她就死了,不对,应该是被人夺舍了,或者说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觉醒了,开始变得昏庸残暴,让我无比后悔帮了她。”
朱三喜静静听着,神情也变得严肃,闻言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劝老夫呢?难道想要老夫和你一起重蹈覆辙?”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重蹈覆辙一说。”
古尘摇了摇头,接着道:“没见过光明,就不会觉得黑暗有多么可怕。可一旦见到了光明,就没人再愿意呆在黑暗里。”
话音落下,朱三喜也跟着愣住。
古尘接着道:“那次帮人复国虽然被背叛了,但是也让那个国家有了短暂的光明,人们开始知道提要求,开始讨厌昏君,慢慢的,那里就真的诞生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国度。
所以,前辈,即便李平阳今日吃下去的是饭,明日拉出去的是屎,只要今天是光明的,只要让天下苍生看到光明,就可以打开通往光明的大门。会有无数人为了让光明降临人间,至死无悔。
这,就是那些先驱者宁愿赴死也要做的事情,也是晚辈帮李平阳的原因。我不知道李平阳以后会不会成为昏君,但我知道,她现在会是一个明君,能给玉国百姓带去光明,或许是短暂的。但哪怕是短暂的,对我而言,也足够了。”
话音落下,看着朱三喜陷入沉思,古尘再问道:“前辈现在可愿和我一起,让玉国百姓看到什么是光明吗?”
朱三喜沉思了很久,却还是摇了摇头,道:“老夫若是孤家寡人,或许会答应,但是现在,老夫身为冰山学宫的祭酒,身不由己,不能答应,但老夫可以保证,我冰山学宫绝不和你们为敌,还望小友见谅。”
太子势大,朱三喜如此选择,无可厚非。
古尘也没有强求,但纵身而起后,却还是停了下来。
突然,古尘回身就是一掌,直接将朱三喜身后的宫殿,给轰成了渣渣。
朱三喜都蒙了,心痛又不解的看着古尘问:“小友若是有气,冲老夫来就是,为何要毁我学堂?”
古尘平淡道:“我给你的钱,足以让你再建一座,可我之所以毁掉你的学堂,却不是因为我给你的钱多了。”
“那是为何?”
“因为我比你强。”
说完,古尘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朱三喜再度陷入沉思。
因为我比你强,就可以随便欺负你,你只能忍着。
这就是我想要的世道吗?
朱三喜沉默不语。
“怎么样?刚才的动静,你和朱三喜打架了?”
见古尘回来,李平阳上前问道。
古尘道:“算是打了一架吧。”
见古尘并无大碍,李平阳心中稍安,再问:“结果如何?他愿意帮我吗?”
“兵法云,攻心为上,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你。”
古尘摇了摇头,回身看着山顶的冰山学宫接着道:“但我知道,他现在很难受,非常的难受。”
“滚!!!”
不等李平阳反应,学宫中就传来朱三喜愤怒的咆哮,吓得李平阳和赵康都是一愣。
古尘却咧嘴一笑:“呦呵,这么远都能听到?行,我们走了,你就慢慢纠结吧。”
说完,就带着一脸懵逼的李平阳上了马车,缓缓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