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龙啸风是故意这么做的？”
齐军阵前，齐文宇看着死寂的楚军，满脸惊讶，“他疯了吗？”
“这样打下去，楚军根本讨不到好！”
“他被全灭，楚国可就有灭国之危！”
“他很清楚。”
田炬用马鞭指着楚军，“但他没有选择。”
“退兵是死，不退兵也是死。”
“所以，他选择跟我们搏命。”
齐文宇一怔，“搏命的话，我们有胜算吗？”
田炬脱口而出，“十成胜算！”
“那你在犹豫什么？”
齐文宇眉头紧锁，奇怪的看着田炬。
“困兽之斗！”
田炬苦笑一声，“这一战，我军必会损伤惨重。”
“一个不小心，接下来攻伐楚国的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齐文宇沉默片刻，“能避免吗？”
田炬摇摇头，“没办法。”
“这是阳谋，正如我把龙啸风逼入绝境。”
“现在，是他把我给逼入绝境。”
“这一仗如果不打，我军士气必然大损！”
齐文宇再次沉默。
打仗他不懂，但他相信田炬的判断。
“那只有打了？”
“打！”
田炬眼中闪过一丝果决。
一将功成万骨枯。
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那就打！”
齐文宇脸上戾气一闪而逝，恨声说道。
随着齐文宇和田炬的命令，齐军开始围拢。
楚军陷入短暂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所有人握紧武器，眼中满是决绝。
“杀！”
一声怒吼，齐楚两军短兵交接，厮杀声骤然响起。
双方军卒撞成一团，所有人都顾不上其他。
只能挥舞着武器，朝眼前敌军挥砍过去。
金铁交鸣声，肉体被割裂声，痛苦哀嚎声！
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无间地狱。
龙啸风的楚军虽有陈轩传授的新式训练法提升战斗力，但人数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
纵然楚军能以一挡二，但兵力近乎三倍的差距，让这一切看起来都只是徒劳。
龙啸风和龙清瑶爷孙两，在乱军中拼死杀敌。
别看龙啸风年逾六十，但一把长刀挥的虎虎生风！
大战开始后，已经有三员齐将，几十名齐军被他砍下脑袋。
龙啸风老当益壮，而龙清瑶则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杆梨花枪挥舞的水泄不通，根本没人能在她枪下挡住第二招。
虽然是女人，力量不占优，但技巧的差距让她总能把齐军的骄兵悍将，洞穿于马下！
厮杀声此起彼伏，整个十里坡，仿佛是下了血雨一般。
战场之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双方同样死伤惨重。
战场外的田炬看的脸色阴沉无比，此时他心中，已经把龙啸风骂得狗血淋头！
疯子！
这老东西就是个疯子！
看着齐军倒下的身影，田炬别提有多心疼了。
但心疼也没办法，仗打到现在，是绝不可能退的。
只要一退，齐军心气一丢，就会被楚军反扑过来。
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齐文宇抬手捂着鼻子，血腥气让他隐隐作呕。
“田将军，这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他表情淡漠，并没有因为齐军的大量死伤而感觉心疼。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会在意这些？
泥腿子而已，死了就死了。
“现在来看，起码还得三个时辰，才能全歼敌军。”
田炬思忖片刻，开口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大帐休息，这里交给你了。”
齐文宇眉头紧锁，他厌恶的挥挥手，像是要把血腥气扇走一般。
田炬点头，然后微微躬身，送齐文宇离开。
时间飞逝，两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此时，战场上已经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
齐军可以轮流进攻，但兵员短缺的楚军却不行。
整整厮杀了三个半时辰，从日出杀到日落，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
龙清瑶勉强扶着摇摇欲坠的龙啸风，“爷爷，你歇会吧。”
到底是上了年纪，此时的龙啸风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估摸齐军死了多少？”
龙啸风没理会孙女的建议，开口询问。
“接近三十万！”
龙清瑶沉声答道。
齐楚双方在十里坡，死伤接近五十万！
齐军损伤接近三十万，但楚军也死了二十余万。
此时围在龙啸风身边的楚军，不足五万。
“才三十万吗？”
龙啸风痛苦的连连咳嗽，血丝从嘴角溢出，眼中满是绝望。
“竟然连一半都没有？”
“天亡我大楚啊！”
凄厉的悲呼让楚军沉默不语，他们低着头，握着已经卷刃的刀枪，心中满是凄凉。
输了！
既然早有准备，但到了这一步，龙啸风依旧老泪纵横。
可齐军连哭得时间都没给他留。
又一波齐军冲了过来，跨过尸山血海，朝着剩余的楚军围拢。
“龙将军，要不……要不咱们降了吧？”
有人低头，看着再次冲来的齐军，颓唐的松开手里的武器。
他已经坚持了四个时辰，他真的撑不住了。
“混账！”
龙清瑶虽然也累得气喘吁吁，但她依旧怒斥那名楚军。
“军人马革裹尸还，怎能轻言投降！”
“再有乱我军心者，杀！”
她像山林间的花豹，虽然力竭，但依旧冲着猎物嘶吼。
龙啸风却拍拍孙女的肩膀，摇摇头。
他又转身看向身后的楚军残兵，“一会我和清瑶冲锋。”
“我二人死后，你们再降吧！”
龙氏一门无愧楚国！
龙啸风三子皆死在沙场上，他与孙女，自然也不会例外。
“只是可惜，没能送你出嫁！”
龙啸风哀伤的看着孙女，眼中泪光盈盈，“你穿红嫁衣，也一定很好看。”
“爷爷！”
龙清瑶鼻头一酸，她强忍泪水，“走，我陪你赴死！”
龙啸风沉默，他张了张嘴，但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他想让孙女投降，但他清楚，孙女绝不会投降的。
二人相互搀扶，朝着围拢过来的齐军走去。
“龙家人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
“投降？不可能！”
龙清瑶提枪冲上前，将几名齐军击杀。
可更多的齐军，将爷孙二人彻底包围。
龙清瑶不管不顾，杀红了眼。
模糊中，她看到齐军后方发生了诡异的混乱！
然后……
轰！
震天的巨响，齐军后方，一道红光照亮了即将陷入黑暗的战场！
“清瑶！清瑶！”
远方，一骑绝尘，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战场中不断嘶吼，想要寻找杀红眼的龙清瑶。
龙清瑶看清来人，眼中泪眼婆娑。
“爷爷，我们有救了！”
她默然回头，却没有听到爷爷的笑声。
只有一名披头散发的老将军，以刀拄地，如同挺拔的苍松。
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