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也是秦安早就安排好的。
前几天,他命人贴出告示,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县衙施粥。
虽说县城内没有多少真正的乞丐,但那些生活拮据的百姓还是愿意来领一碗米粥。
秦安也不需要所有人都来领,那样的话县衙也忙不过来。
只需要有个几百人排成长队,就能出现震撼人心的效果。
“百姓穷的没有饭吃,你这县衙倒是富裕。”巡察使颇有深意的说道。
这些天,他已经惩治了好几个富庶的县衙。
但兴宁县跟其他县衙也有些不同,他们在主动给百姓施粥。
孙县令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尴尬的笑了笑。
事实摆在眼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只有用其他的事实来证明。
进入县衙后,巡察使的表情再度变化。
这里的房屋还算可以,但偌大的院子里面竟然没有多少摆设,就连花花草草都少有,也不像是很富裕的样子。
“大人,您住这间东厢房吧!”秦安指着最宽敞的一间屋子说道。
巡察使并没有拒绝,可等他进屋后直接傻眼了。
偌大的屋子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一张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床铺,屋子的各个角落里布满的蛛网。
这哪像是给朝廷要员准备的,倒像是给下人准备的。
巡察使冷哼一声,朝着隔壁屋子走去。
他并非嫌弃这间屋子简陋,而是觉得孙县令在卖惨,故意把接待他的屋子弄得破旧不堪。
然而,隔壁的屋子更惨,里面灰尘满天飞,连桌子都没有。
第三间、第四间……
不一会的功夫,巡察使把这里所有的屋子都转了一遍,的确是他的那间最好。
“孙县令,若我没记错的话,朝廷修建县衙的时候会置办一些家具,你这怎么一件没有。”巡察使质问道。
“卖了!”
秦安不缓不急的回答着。
“卖了?公家的东西你们也敢卖?”巡察使勃然大怒。
秦安拱着手,有条不紊的说道:“下官认为,公家的东西也是百姓的,与其摆在这里,不如卖掉换些粮食救济百姓。”
听到这话,巡察使再次沉默了,他低声道:“所以说,那些粮食是卖家具换的钱?”
“也不全是,还卖了一些公服。”秦安顺势说道。
啥?
连衣服都卖!
真是够穷的。
巡察使点点头道:“今天我就在这里休息,你们先退下吧!”
退出去之后,县令松了口气,并对秦安投来赞许的目光。
“你小子可以啊,把巡察使大人骗的团团转。”
“大人说笑了,我这哪里是骗,只不过把兴宁县的问题放大而已!”秦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孙县令暗自点头,他承认秦安说的没错。
兴宁县的普通百姓的生活的确水深火热,但凡遇到一个灾年就要流离失所。
早点让巡察使发现这些问题倒也是好事。
“还有,你说的王家低价收购甘蔗可是真的?这个巡察使可不简单,万一被他查出点端倪,咱俩谁也不好过。”孙县令担心道。
“大人放心,这一路上,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秦安郑重道。
孙县令瞥了秦安一眼,这家伙还真是撒谎不带眨眼的。
这一路上哪个场景不是他精心布置的?
现在居然说是真的。
当县令是傻子呢!
中午时分,县令给巡察使送去一些还算可口的粗茶淡饭。
巡察使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比他在其他县城吃的大鱼大肉更有味道。
“孙县令,待会你陪我去一趟乡下。”巡察使一边吃一边说道。
“去、去乡下?”孙县令吓得浑身哆嗦,他知道巡察使要真正的探访民情,他们的计划也要落空。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巡察使抬眸看了他一眼。
“没、没问题!”县令连连点头,心里把秦安骂了无数遍。
他要是不说王家低价买甘蔗一事,也不会惹来祸患。
县令绷着一张脸朝秦安走来,摇摇头道:“本官可要被你害惨了,巡察使大人这就要去乡下。”
秦安也有吃惊,看样子这个巡察使要动真格的。
“去就去呗,我又没说谎。”秦安摊了摊手道。
“就算这件事情没说谎,可灾民一事多有夸张,尤其是你们后山坳村,那可是富得流油,要是被巡察使大人给发现了,咱俩演的戏都被穿帮!”县令摇摇头道。
秦安心头一紧。
后山坳村的确有些出格,就算老百姓故意穿的破破烂烂,但村头的城墙有些扎眼。
还有那些平整的道路,宽敞的房屋,都是他们有钱的象征。
没等两人商量出个对策,巡察使已经走出房间。
“咱们出发吧!”
县令瞪了秦安一眼,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可怎么办?”
秦安强装镇定,上前一步带路。
他并没有往南侧城门走,而是去了西门方向。
县令暗中给秦安竖大拇指。
这招高明,从这条路走,根本就到不了后山坳。
而且西侧多山区,这里的村子普遍更贫穷一些。
就在二人得意的时候,巡察使环视四周,疑惑道:“咱们为何要往西走?”
“这、这……”县令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西边的村庄近一些,也更加密集,更方便大人巡查。”秦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他这随机应变能力,不去当官真的可惜了。
巡察使思索片刻,摇摇头道:“去南边!”
他显然对秦安有所怀疑,故意不走他们指的路。
秦安内心“咯噔”一下,南边正是通往后山坳的方向。
而且,出城门不久后就是那条水泥路,巡察使很难不怀疑。
县令哭丧着脸,心中暗暗祈祷。
秦安还想着解释,可巡察使已经掉头往南边城门走去。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主动往南边走。
这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正如秦安所料,众人刚出城门不到五里,一条平整的水泥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秦安心里不停的默念。
他希望巡察使坐在马车里不露头。
“马车怎么不颠簸了?这是怎么回事?”车厢内传出一阵疑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