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远村背靠青石山,村里的人祖祖辈辈都靠着种田为生,也就十几年前林家出现了个林姮荣进士及第,石远村有了倚仗日子才舒坦了些,起码那些小吏来收粮时不会再东家一只鸡西家一只鸭的连吃带拿了。
三年前林清考上秀才时村里人纷纷感叹林家祖坟果然冒青烟了,不然这林家子孙怎么一考一个准呢。
与此同时,林清的亲事也被有心之人密切关注着,家里的小郎虽然配不上林秀才的正夫之位,但能进林府当小侍也不错呀。
瞧瞧后山那座青砖大瓦房,那气派的样子跟戏文一模一样,她们这些种庄稼的人哪怕进去躺躺都是莫大的福气了。
“陈家嬢嬢,听说林家的女君已经醒过来,她们打算啥子时候来看看你这个亲家呀?”一个眼红的婆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就陈家小郎那粗壮的样子也配给秀才当正夫,不是吹嘘,她家的俩个适龄小郎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有美名的。
“王家嬢嬢打听这些做什么,怕不是想让你家小郎给林秀才当小侍吧?”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嬢嬢取笑道。
“啐,你这女子,端的和小郎一样碎嘴。”被戳中心思的王嬢嬢恼羞成怒。
旁边围观的人一时哄笑起来,空气中满是快活的气息。
趁着旁人在闲扯其他的话题陈家嬢嬢离开的村口大槐树的树荫下,看着家里屋顶升起的炊烟,她叹了口气,林家女君醒来对熹郎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熹郎虽长的过于壮实但却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也不是没人托人上门说亲,可这些人家要么一贫如洗,要么就是女子身体有缺陷,她实在不忍心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至于与林家的这门婚约,在林家嬢嬢去世后她就只当是一句笑言,毕竟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她们家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小郎怎么敢去攀附有功名在身的官家女君。
可惜谁让林家女君身染恶疾一睡不醒,林家急着找人冲喜,突然想起多年前的这么一个口头约定,俩个孩子的八字又出奇的合得来。
林家主夫平日里多端庄贤淑的的一位夫郎呀,那日竟亲自提着厚礼来这农家小院红着眼眶哭求,并且从府城请了大夫来医治她这条断腿。
她本想着以熹郎的品貌加上沉默寡言的性格估计很难嫁去合适的人家,虽然加入林家有很大几率要守望门寡,但她老人家就是奔着这个去的呀。
林家主夫是个端方的夫郎,为人温和,从不涨周边佃农的佃租;林家主君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情憨直。
熹郎嫁过去虽说没有妻主的依靠(当时大家都以为林清快咽气了)但衣食无忧,等全了三年的妻孝再从旁支过继个孩子传承香火,这日子就有盼头呀。
谁知道,这林家女郎居然又活过来了呢。
唉,真是失策。
陈嬢嬢脸上的皱纹都好像浸着愁绪,以自家小郎那姿色,估计早惹了女君的厌,等日后有那等妖妖娆娆的狐媚小侍进府,那还有熹郎的活路呀。
唉,真是愁死人了。
早知林家女君还能好起来说什么也不能让熹郎入林府。
只希望林家主夫看在冲喜成功的份上多善待她家小郎几分。
被自家嬢嬢担心的陈熹正陪着自家妻主沿着府外的小径散步。
林府背山临水,府后是连绵的青石山,府前是一亩种满了荷花荷叶的方塘,时不时有些肥硕的鱼游到荷叶底下引起阵阵涟漪。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林清站在树荫下深呼了口气,再在屋里憋着没病都要憋出病来。不过看到这满池的荷花她倒是想起脆甜的莲藕来,嘴里的口水又有些泛滥了。
莲藕暂时吃不到,莲子还是可以尝尝的。
侍女撑一支小舟在莲花深处采了几支胖嘟嘟的莲蓬,惊得荷叶下乘凉的鱼儿们四散而逃。
“再采几支荷花并一些荷叶。”林清扬声道,记忆中炸荷花的味道也不错,今儿可得尝尝鲜。
侍女捧着满怀的莲蓬、莲花、莲叶上了岸,被晒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喜意:“女君,可还够,不够的话我再去采些。”
“够啦。”林清接过一支莲蓬,正准备剥开的时候,山上远远走来俩个穿着短褂的山民。
看了看弱不禁风的的妻主,陈熹默默挡在她身前。
穿着短褂的山民似乎在山间行走了很久,脚上的草鞋满是泥渍,背上背着一个竹筐,两只还未断气的山鸡在筐里扑腾着。
看着眼前身着华服的一行人,她们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年长的那位女子拱手行了一个礼。
“敢问女君可是林府的少君?”
林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陈熹护在身后,青书端着架子应到:“我家女君就是林府少君,女子有何事?”
两位山民顿时恭敬起来,行了一个大礼:“上月我家阿母在镇上卖猎物之时遇见几个地痞无赖纠缠,幸而林主君出面解决了此事,并且及时将阿母送到了医馆还支付了药钱。本来阿母想着伤愈后亲自来拜谢,但听说少君身体好转,所以特意让我们姊妹二人猎了两只山鸡送来给少君补身子。”
她们放下背上的竹筐,里面的两只彩羽山鸡还在垂死挣扎,另一筐里面放了半筐黄褐色的山鸡鸡蛋。
“这些山鸡蛋也是我们平日积攒的,阿母让我们一同送来了。”年幼些的女子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
“既是这样俩位不妨进府一叙?”受原身影响林清说话文绉绉的。
“女君的意思是然后俩位去府里坐坐,见见主夫。”见山民们迷惑的眼神陈熹开口解释道,这些日子的学习还是有些成效的。
“不了不了,我们本来就是来送东西的。”俩人涨红着脸连连摆手。
林清使了个眼色,一众随侍顿时围了上去,更有热情的小郎热情的在前面引路,唬的没见过世面的两人晕晕乎乎的踏上了林府的青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