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下时,黎疏疏脑子里还能思绪万千:竟这么巧,坐错个车,就来了青龙寨?
这随便帮个忙,还救了寨主?寨主还可能就是太子?
可,明显现在这个太子是百般不待见她,这可如何是好?
……
许是连日劳累,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得睡不着的黎疏疏,不知不觉瞌睡虫袭来,竟然睡了一夜香甜的整觉,直到她再次醒来时,早已艳阳高照,那床上之人也早已没了踪影。
寨子本就建在山中,今日天气甚好,林间鸟叫蝉鸣的,好不热闹。
黎疏疏麻利起床,开门看到夏慕焱正覆手而立,旁边一身形矫健的年轻男子,正在他耳边汇报着什么,眼光还时不时地向她这般扫过来。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夏慕焱也随着他转头,冷漠的眸子像一把利剑,仿似直接要将她看穿。
“黎疏疏,李舒……”夏慕焱心里暗念着这五个字,袖中的拳头逐渐收紧。
黎疏疏突然就感觉到了杀气。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跟人尴尬着打了招呼后,顺便问了句:“感谢款待,我今日就下山?”
其实,她心里是还不着急下山的,毕竟此行的目的,她还没达到呢。
也不知太子是否真的就在这青龙寨之中?不知面前这位会不会真的就是太子?
但样子总是要做的。
那夏慕焱却一反常态,“不急,既然来都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就走?”
“呃……”黎疏疏清晰记得,昨日他放她上车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跟施舍似的,强调说只留宿她一晚,绝无可能再让她多逗留的。
怎的,这么快就改主意了?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你不愿意?”看出她的疑惑,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腕活动了下筋骨。
“愿意愿意,如此,那就暂且再待两天吧,这山里环境优雅,空气清新,我还挺喜欢的,有劳了。”
黎疏疏目的达到,赶忙认怂。
夏慕焱知道了黎疏疏的身份,倒是并没有立即限制她的行动,他还想看看这女人千方百计混进他们山寨,到底目的何在?
作为当朝太子,他在这青龙寨里,窝了三年。
如无意外发生,他本来准备继续窝下去,直到他死。
可前几日,他手下兄弟去城里出售山货时,却得来一个消息,让本来已对外面世界毫无留恋的他,不得不上了心。
听闻当今圣上病重,正在举国上下寻求良医,望有能之士踊跃揭榜。
夏慕焱如今在世上基本了无牵挂,要说还有一丝挂念,就是那个自始至终认可自己,坚定扶持自己做太子的父皇!
在他印象中,父皇虽然性子较软弱,但身子骨一向硬朗康健。
也不知他这病是真是假?
但他想,他这次是必须去见一见自己父皇的,即使有诈,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去了。
毕竟,三年前他不明不白消失,应也惹得父皇很是伤心了一阵,这次如果再不去看望一下,他怕一不小心,就隔着生死。
况且,三皇子夏慕宇这几日即将大婚,要是能顺便搅乱一下他的婚事,就更是大快人心了!
皇宫果然设置了天罗地网,只等他去钻。
他倒是见着了父皇,年老的皇帝,缠绵病榻,见着他,激动万分,老泪纵横。
呼哧带喘地求他:“焱儿,原来你真还活着。
既然活着,就听父皇的话,回来。
这江山社稷,交给谁,朕都不放心,唯有你,是朕心中唯一的继承人。”
老皇帝在夏慕焱很小的时候,就看出他有倾世治国之才,比自己强太多了,所以那时,他就经常将他抱坐腿上,跟着一起上朝,批奏折。
对夏慕焱的表现,他也是非常满意的,只想着等时机合适,就将位置传给他了,只是没想到……
夏慕焱虽心中冰冷,“父皇,儿子这次单纯就是来看望您身体的,至于那皇位,您要好好治病吃药,争取长命百岁,若实在不行……,就当儿子已经死了,另觅良主吧。”
他不愿对这从小唯一真心维护自己的父皇说狠话,可实际情况就是,他如今,是断没有资格再去做储君的……
皇帝内心激荡,“朕的好皇儿,你如今为何这般固执?
你就不能为了父皇,为了这黎民百姓多考虑考虑吗?
很多人觊觎朕的这个位置,他们或利诱或要挟朕;
朕在其他事上可妥协,可软弱;
可唯独这储君之事,朕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一直苦苦坚持着,
咳咳,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为父的这份苦心?”
夏慕焱:……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冷心冷情的啊!
实在是,他如今的这副身子,虽看着年轻硬朗,只怕比父皇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如若按照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谁走在前头还不一定呢,他又如何能答应担此重任?
再加上他的相貌……,如今只能靠着面具来遮掩,哪有一国之君带着面具上朝的?
曾经,他也意气风发,勤学苦练,学习为政为君之道,憧憬着即位后能有一番作为,造福黎民百姓……
可直到三年前毒发,他才知道,那些都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贵妃早在他年幼时,就偷摸地给他饭食之中下了慢性毒药,虽然父皇和自己都一直万般防范,可那药无色无味,也不立即发作。
甚至于,直到他长到二十岁,都未表现出任何症状。
直到那次围猎,他突然毒发,又听到了自己未婚妻与夏慕宇的那番对话,他才知道自己的毒,竟已深入骨髓。
他刚在山寨站稳脚跟时,还曾幻想着早日治好身上的病,再回皇宫惩罚那些恶人。
可偷偷找过很多良医,偏方诊治后,他们皆跟他说无药可治,回天乏术。
听得太多,他才不得不冷下心,断了回去的念想……
他在山寨里筹备三年,从无到有,不顾每逢初一十五毒性发作那身体被撕裂般的痛苦,苦苦支撑着,又从无到有地组建起了人马,可不是为了回来夺回太子之位的,而仅仅是为了伺机惩罚那几个害他之人。
皇贵妃、夏慕宇,白冰婧……
他思虑再三,要想将这帮人一网打尽,或许,夏慕宇的大婚之日,时机最是合适。
所以,夏慕宇大婚前夜,他难得地亲自下山再次来到了阔别三年的京都和皇宫,一则看望父皇,一则提前筹谋大婚之日复仇之事。
他素知那帮人狼子野心,却没曾想,他们竟敢将魔爪直接伸向了父皇……
而且,他们或许早就猜到了皇帝病重的消息一出,他极有可能偷偷回宫,所以早早就在宫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好不容易从皇宫脱身出来,在大街上穿行,正准备前往提前准备好的藏身之所,等待执行第二天的复仇计划……
却不曾想,一队一队的官兵们在各大街道上急行,好似出了什么事,又好似在寻找什么人。
饶是他们尽量小心,仍禁不住被训练有素的官兵发现了异常,躲闪之间,为了顾全他那些武力不及他的兄弟,他也受了伤。
这就,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趁着事情未发之前,赶紧回马车,出城。
却不想,那马车上,竟已提前藏了人——本来即将成为三皇子妃的黎疏疏。
大婚前夜,新娘不见了,自然引发系列轰动,而因此,夏慕焱受了伤,复仇计划也被打乱。
她一个小小的举动,害他精心筹谋三年的计划,全部泡了汤。
要说不气,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