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猛地转头,愤怒地踹开下人,俯身听了一下谢咏昭的心音——如一潭死水。
他叫来医生,插上仪器仔细检查了一番,终于确定谢咏昭已经身亡。
医生说,是遭受了巨大惊吓导致室性心动过速,然后猝死了,已经错过了抢救的黄金时间。
江少砸烂了面前的大理石桌,当即打电话给中介,破口大骂:养马人是不是不想活了,怎么找到了品相这么差的马儿,根本经不住折腾。
养马人翻出谢咏昭的档案,体检记录很厚,他当初只看了个总结,没什么大问题就过了。
翻到心脑血管那一栏,才发现那里写着一行小字,“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通过药物和锻炼改善了很多,病情得到有效控制,不影响正常生活。”
养马人战战兢兢地回复江少,谢咏昭有先心病的事实。
江少的怒火烧到了头顶,抓来了好几个下人发泄方才平息。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符合心意的,没想到有健康问题,还没开始玩呢,人嘎嘣就死了。
当时还活着的中介——小茉的父亲,在电话里对江少恨不得磕头道歉,承诺会赶紧物色新的马儿,让他不要生气,并且约定了下周去江家大宅见上门致歉。
江母很快派人来收拾残局,把草场中央的断肢收拾好,再把谢咏昭的尸体装进裹尸袋,送往埋尸的地方。
江少接着联系了狗腿子,指责他办事不力,让他换了这个养马人,下次赛马日换新的。
电话打来的时候,周赛儿就在枕边听着,她计算了一下时间,在心里默默祈祷咏昭能撑住。
运尸车开了很久,来到东城区的旧赛马场,这里原本是江家的资产,后来赠予了一家合作企业掩人耳目。
下人们动作熟练地在场地里开挖,把断肢和谢咏昭的尸体一起扔了进去,随后把土坑填埋地严严实实才离开。
三个小时之后,一辆商务车以130码的时速奔向旧赛马场。
车上下来了小茉和五个男性幸存者,此时夜幕降临,赛马场外看守的江家员工正在打瞌睡。
用麻醉剂迷晕看守之后,小茉顺着定位找到了掩埋谢咏昭的位置,几个人争分夺秒地挖起土来。
随着裹尸袋一点一点暴露,装在袋子里的人却没有任何响动,小茉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打开袋口的瞬间,她立刻趴到谢咏昭唇边,在放弃的前一秒,终于感受到了气若游丝的呼吸。
小茉的眼泪砸下来,滚烫而热烈。
身边的人把氧气瓶给谢咏昭戴上,送她去了柳飞隽联系的医院。
一开始谢咏昭提出这个“假死计划”的时候,程乐颐坚决不同意。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s.x型感染者,你觉得我能接受你为了揭开真相牺牲自己吗?
我自己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绝对不会让你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
但是江家的安保措施非常严格,凭借她一个人几乎不可能胁迫其他人,交代出埋尸地。
而且任何进入江家的外人都会被没收通讯设备,任何信息都传不出去。
谢咏昭把定位芯片和微型录音器植入到了皮下,才顺利通过安检的。
两个人争执不下,如果不冒着危险接近江少,就永远无法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最终,柳飞隽医生给谢咏昭提供了巴比妥类的镇定药物,在特定用量下,这种药会造成人心律失常,陷入短时间的休克。
用药当然是有风险的,如果处理不当,可能导致人一睡不醒。
除了药物,更加重要的是不被江少感染,并且在他面前恰到好处地表演假死这场戏。
谢咏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勇敢,她提前排练了几百次和江少对视的眼神,跟他说话的语气。
本来预计着如果江少准备强行侵犯她,她就趁机服下药物,宁死不屈。
没想到她需要面对的是更可怕的人体拼图游戏,在活动室看到拼图的照片时,她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到了草场上,亲眼看着那些人被用电锯分割,深不见底的恐慌和无助简直要令她窒息。
她无数次压制住自己的头晕目眩,脑海里里一直自我鼓励,“找到埋尸地,给乐颐报仇!”
她趁着呕吐时趴在地上悄悄吃下了药物,然后被一路带到了旧赛马场。
昏迷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醒来。
裹尸袋里的氧气严重不足,但是她浑身无力,根本挣不开。
万幸的是,在她筋疲力尽之前,小茉带着人赶到了。
至此,不仅找到了江家毁尸灭迹的地方,而且通过录音器录下了江母和江少的对话,以及江少指使手下杀人的罪证。
谢咏昭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体内的定位芯片和录音器已经被取出。
看到守在一旁的小茉和柳医生,三位女性眼含热泪,紧紧拥抱在一起。
结合周赛儿找到的跑马场和养马人的详细资料,小茉把这些核心的证据做了梳理。
第二天,得知谢咏昭平安逃脱的程乐颐,呆坐在洗手间里,良久方才缓过来。
她真的太害怕,再次失去如此珍贵的挚友。
汇总完毕的举报信经由程乐颐,传到了明骞那里。
明骞看着字字血泪的陈述和满目疮痍的照片,陷入到难以消解的低落和痛苦之中。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被忽略的片段。
去年年底,程嵇鹤突然跑来问他,真的没有应对淤普西隆的药物吗?关外也没有吗?
那时候净化血清的研发刚起步,明骞不方便透露,开玩笑地回应他
“怎么,程家以前是改变世界,现在迫不及待要拯救世界了是吗?”
(改变世界是程氏集团发布kindling环时的广告语,通过知识的集成带领世界共同进步)
现在的明骞只想扇自己两耳光,“我真是该死啊,人家妹妹被感染了生不如死,我还在开玩笑嘲讽他”。
甚至程嵇鹤参加幸存者搜查队,去到关外很有可能也是为了他妹妹的救治。
还有一段时间,他频繁收到富少们发来的庆贺孩子出生的请帖。
明骞的爸爸生前是联合政府的财政部部长,和富豪们大多保持着积极的联系,所以这些财团世家也都认识明骞。
他没有空闲去吃酒席,只是觉得很神奇,这些孩子都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生。
现在想来,这些蛛丝马迹背后,全都是女性幸存者流失的生命。
幸好夏懿青上个月回关,把他从内耗中解救了出来。
她看了看这些证据,对明骞说,
“还记得翼之队的入队誓词吗——有一个s.x型感染者,就杀一个,有十个就杀十个,直到把他们全部消灭为止;
淤普西隆不仅在制造感染者,还催生了很多吃人的怪物,但是翼之队的使命始终没变过。
有一个怪物,我们就去消灭一个怪物,直至幸存者们能安心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