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隐听她语声甚是关切,心情倒也好了许多,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唐秋云见眼前诸葛隐的变化,便觉自己所料不差,恻隐之心大发,柔声道:
“我知你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你能改过,我保证没人会找你麻烦的,这个事情只有你我知晓。”
诸葛隐见她武功虽不入上乘,这番话却诚挚恳切之至,一双秀眸中更充满期待与鼓励,大是感激。
霎时间倒真愿自己是个小贼了,要在这位小仙女面前忏悔前过,紧忙摇了摇头,暗道:
“这是怎么了?再要被她歪三瞎四地缠夹下去,非走火入魔不可。
那少女会错了意,急道:
“真的,我不骗你,谁要再欺负你,除非……除非……除非……”声音渐渐低下去,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除非他先杀了我。”
诸葛隐欲捧腹大笑,可一见那少女低下去的面颊涨红如火,语音虽低却极为坚决,只得强压住,唯恐笑出声来,伤了这姑娘的心,蓦地里又感一阵悲凉,自己幼失怙恃,只有师父、待自己最好,百般呵护,如父如母。
可不到几年便遽然抛舍,如今不但师父消失,宗门更是被灭,不禁心中一悲。
唐秋云见他脸上又哭又笑,古怪至极的神情,抿然一笑道:
“喂,我还有事,你今后如有麻烦,持这块玉佩来找我。”
说着,递过一块玉佩来,神态甚是羞涩。
显然,唐秋云忘记了如今的自己也是一只过街老鼠了,不再是曾经那个依附青帝门下青龙殿的小公主了!
诸葛隐只觉一阵心慌意乱,接过玉佩,随手便揣进衣襟里。
而唐秋云裙袂飘飘、香泽拂拂,如朵紫云般冉冉远去。
诸葛隐目送她渐渐离去的背影,怅惆久之。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此女究竟是谁?为何会来这?”
思索片刻,没有得头绪,便也不再思索。
随手把那柄剑揣入怀中,迈步向山下走去。
来到山脚大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疾如骤雨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见一人一骑疾驰而来。
诸葛隐不禁想起驮着自己死里逃生的那匹白马,自从自己醒来后,那匹白马竟然不见了踪影,也怪自己失忆,忘记问大楚村村长自己白马去处了。
看来找时间要去雁门关朝天派问问云大哥了,诸葛隐内心打定主意。
忽然又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现在骑得马儿竟然遗忘在龙虎山顶了!
心中一阵懊悔,这要步行,哪怕自己轻功了得,恐怕也会将自己双脚走断,茹若返回山顶,又要浪费些许时光,本来刚刚跟那疯丫头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那远方的马儿片刻间已至面前,马背上驮着一人,肩背插单刀,打马狂驰而过。
诸葛隐心中突有一想法。
随即纵身一跃,神不知,鬼不觉间竟然已坐在马背。
那马神骏非凡,虽多了一人,疾驰略不稍减,而说来也奇怪,那马背之人竟然不知身后多了一人,自顾策马狂飙!
诸葛隐坐了一程,觉得面前之人遮住了视线,很不方便,可是自己若一掌将他打下去,恐怕非死即伤,此人也没有的罪自己,自己何至于干出这等事情来!
左想右想,诸葛隐便朝那人颈拍了一下,那人一惊,蓦然回首。
忽觉身后竟然有一人,一时不察,只听见 “砰”的一声,那人便倒栽马背去。
栽倒之后, “啊呀”叫出声来,可是他一只脚竟然挂在马蹬里,被马拖行了几十米,连声大叫“救命”。
诸葛隐伸手将他脚拉出来,并大声道:“是你自己不慎摔下马去,可与我无关,我上来是为了救你,可不是抢你的马。”
马奔驰甚快,诸葛隐说话间,已驰出好远,他也不管那人是否听见。
只见那人还在马后拼命追赶。
而诸葛隐在自得其乐地说完后,竟然连他自己都相信就是这么回事了。
在马鞍上坐稳身形,两边景物疾闪而过,顿感胸襟豁如,回想自从在大同客栈被玄武派李志斌偷袭所发生的事情一切事情,恍如隔世。
茫茫然中,他竟然摸出那块玉佩来,拿着玉佩仔细端详,却见玉佩上写着“唐秋云”三个小字!
诸葛隐心念道:“唐秋云?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忽然心中一惊:“唐秋云,曾经师父跟我说过,给我定了一门亲事,那女孩正是青龙殿殿主之女——唐秋云,可是这会是她吗?青龙殿不是躲起来了吗?她怎敢光明正大出来?”
随即摇了摇头,“同名同姓罢了!如今与青帝门有关的不愿意脱离的均是六大门派绞杀的对象,那青龙殿主哪会这么蠢,让自己女儿这么大摇大摆出来!”
这想着,内心又有一丝丝失落:“如她真是那唐秋云就好了,娶那么漂亮的媳妇,倒也是一件幸福之事。”随即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丝想入非非的笑容。
正陶然欲醉时,马已驰入临安城,临安城现在属于神剑门的管辖范围,而那玄武派就在临安城内!
诸葛隐见路上行人甚多,不敢大意,紧勒丝缰,唯恐马一撒起性子来踏伤了行人。
这马倒也雅驯,一入城中,便自放慢四蹄,“得得得得”踩着碎步,径向城心而去。
诸葛隐本不欲招摇,只想拣家小饭铺吃上几口,然后,歇息一阵便兼程赶路去玄武派。
可是缰绳一勒,那马竟然“希聿聿”几声长嘶,却不停住,自管行走,诸葛隐连勒几次,都是如此。
心中一阵好奇,索性放开丝缰,看它究竟去往何处。
不多时,转过两条巷子,那马竟然直奔城中最大的神剑酒楼而去,诸葛隐疑惑不解!
来到酒楼前,诸葛隐甩蹬离鞍,飘然下马,两名身穿素衣的小二早就迎将出来,接住马缰,身手敏捷,行动利落,一看就是经常替过往宾客接马的好手!
诸葛隐道:“小二,给我这马备上等的草料,好生伺候着。”
那两名伙计看了看马,又上下打量了诸葛隐几眼,颇露狐疑之色。
倒也没有出声,旋即低眉敛手,一人对另一人道:“将马牵至马厩好生喂养着!”
诸葛隐见状,随即也忙忙走进酒楼,在二楼的雅座捡了一副临窗的座头。却见偌大的酒楼生意煞是清冷,空空荡荡的一层楼面上只有一位老者在端坐饮酒,很是诧异,却也不去细想因由,随手点了几样精致小菜,要了十斤临安女儿醉。
等上酒菜的间隙,诸葛隐打量着那老者,见他面如金纸,满面病容,一件浆洗得泛白的长袍,形神甚是落寞寂寥。
那老者也向诸葛隐身上扫来,一双眸子忽然精光一闪,旋即隐没,神色木然。
诸葛隐见他眼神精光一射的刹那间,仿佛换了一个人,再凝神去看,却不过是个半截入士的糟老头子罢了!
心中暗道:“这老人或许昔日也曾叱咤风云,春风得意,而今却只能以一杯浊酒消磨时光。”不觉替他难过。
忽,又不禁想起自己那突然消失的师父,心中黯然伤神!
待小二端上酒菜。诸葛隐对小二道:“这位老人家的账由我付了。
小二朝老者望了一眼。
老者也甚感茫然,道:“小友,我们似乎并不相识?”
诸葛隐道:“老人家,见你我感觉如见到恩师一般,来,晚辈敬您一杯。”说罢便一仰脖干净杯中酒!
老者则温颜一笑道:“承情。”也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