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歌翘着二郎腿,潇洒地躺在软榻上。
还是老样子的礼玉,匆匆赶过来。
“大小姐,今天又去哪了。可吓死我了,东市西市都不见你。”
“怎么了?”水笙歌不以为然。
礼玉擦了擦脸上已经渗出来的汗:“西城失踪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现人心惶惶的,小姐怎么还敢只身出去玩,万一……”
“万一什么?”水笙歌歪着头啧啧嘴,翘起食指,指尖微弱的荧光一闪即过,“哪个歹徒这么不长眼,敢盯上我,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正好最近手痒了,不如杀个人玩玩。”
礼玉拧巴着五官,又愁又无奈:也是,多虑了,眼前的本就是恶魔。
如今,礼玉看见水笙歌又是把“杀人”这种天理难容的恶事儿戏的挂在嘴边,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礼玉,你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了,晚饭如果大哥没回来,就别叫我了!”水笙歌见她不说话,无趣地打发她离开。
静静看着一切的我,着实有些不明白了。
此时的水笙歌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小小年纪可以把杀人说得这么飘飘然。刚才她指尖闪过的是什么?她的眼睛似乎也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她似乎还知道五代十国后的东西?是神还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
我脑子里燃起了很多问题,不等我深思,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既不是神也不是穿越者,哦对,你也不是!我知道的都是过去的东西,刚才我指间闪过的是波力,用你的时代名词可以解释成量子能量波。用你的眼睛看到的是人死了,而我看见的不过是共振频率改变。至于我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声音突然停住似乎在思忖什么,我才发现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水笙歌。
这,这怎么像在回答我?
“不然呢?我对着空气说话吗?十三岁的销司这么笨的吗?”
什么?我一惊,不敢置信的弹起上半身,错愕点看着被我不经意控制的身体,一下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还不等我进一步控制身体,水笙歌已经伸出一只手去按捏自己的腰部。
“唉——怎么这么冒失,我的老腰可经不起你的一惊一乍,女孩子应该温柔点!”水笙歌再次说话的时候,很是语重心长,就是熟悉的长辈不忍苛责犯错的小朋友。
这样的水笙歌很是亲切,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决定问个明白。
“你知道我是销司?”
她点头。
看她并不反感,我接着问。
“那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当然。”
为了验证她真的知道,我决定往深走,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那你说说看,细致的说。”
“千禧年初,13岁的皖州初中生销司和同学伍元,被人为推入分别成为13岁水笙歌和16岁的荣奚。你控制的水笙歌又通过王二麻子的契机交替重叠到三年前的水笙歌身上,也就是我。我说的可对?”
虽然她说得就像是亲眼看过一样的真切但是我还是有很多存疑,现在有些不知道从何问起。
“哦对——”她突然故意拉长尾音,意味深长地像是故意挑逗我,“我不仅知道你从哪里来,我还知道你究竟是谁?”
切!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想说我是谁,我是销司,刚刚自己不都说过一次了,现在是13岁的水笙歌交替到10岁身上。哦,我是谁,好稀奇哦。
我白她一眼。
水笙歌顿愕一下,许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呢喃一句:“果然,打败自己的只有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我想。
水笙歌显然不打算卖关子,直言:“你是销司,是销司身体里那个不为人知的人,是帮她解决难题科科考满分却不让她和别人知道自己存在的那个,准确来说,你才是真正的销司吧!”
听到这我的脑子被震慑了,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水笙歌强挪开。
“放开,她没和你一起来,水笙歌的时代只有你自己。撒开手,透不过气了。想自己捂死自己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你是谁?”我突然慌了,自己明明周密掩埋的秘密竟被人轻松拨开,就连整体粘着我的伍元也没有发现有销司身体里有两个人。
可怕的是,我的脑海突然闪过,那个克里斯模样的人说的话:梦里都不喜欢做销司,那“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那你就做‘水笙歌’。
是他把我送到这个世界里的,是他让我变成水笙歌的。现在,直觉正隐约告诉我他也是知道我是真正的销司。难道他以为我不喜欢自己,才让我换个人生?
想到这突然很委屈又很愤恨。
“不要误会,他不是坏人。他是觉得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学会隐忍,应该彻底释放自己的爱和恨,所以不惜以自损甚至消失为代价,只是让你来这么一趟。”水笙歌仿佛能听见我的心声,开始解释。
“你和他是一伙的?”我问道。
“我和你是一伙的。”她斩钉截铁。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一定不是真正的水笙歌!”我毫不客气的追问。
她突然沉默了。
良久,我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穿入我的身体,像如梭的小雨,滋润着肌肤,很舒适。
“水笙歌的记忆我给你,我这里不要再交织过来了。进入水笙歌的空间这件事,现在的你还无法理解,日后你会慢慢明白。这里匆匆数年,你自己的世界只是一瞬。现在你只需要尽情享受爱与恨。送你来的人也不是别人,他叫全诺,四号房四馆主。他是你的得力干将,是你最重要的人,记住他,用你的心去记住他该有的气息……”
她的声音突然很卑微,让我戏谑玩味的姿态收敛起来。
她的似乎有很多话要交代,话音未落,眼前的光景开始收缩,我只是一睁一闭眼的功夫,再抬眸,看见的尽是王二麻子那张夸大的脸盘子。
这就回来了?我扫视一圈,锁定荣继荣奚哥,看着分庭三波的人,是在荣奚的别院里,毫无疑问,我的确回来了。
“兄弟,先让开一下。”我嫌弃地用指尖抵开王二麻子,可能今天饭吃少了,我竟然有点低血糖般的眩晕,还不容我确认原因,眼皮就撑不住的欲合上。
清晨一缕暖阳洒在我的脸上,突来的明亮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慵懒地翻动身体,身下有棉柔的垫子,身上裹着薄毯,眼前有熟悉的窗,头边是摆着香炉的方桌,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礼玉。
她端着手,毕恭毕敬地候着。
现在,我在自己房间的软榻上。心慵意懒,依偎蜷缩得更紧,因为脑子里多了一重记忆,是水笙歌的。
这段记忆总是欢声笑语一片,水笙歌置于其中却格格不入,我回味起这似梦非梦的记忆,孤独感瞬间占据胸腔。
水笙歌原来和我一样,她从小被偏爱和放纵中忘记了自己,而我是被约束和要求中失去了自己。
她是坠地丧母,歉疚的家人发挥浑身解数只逗她一笑;而我是父母健在,整整齐齐的族人日日攀比内耗,小辈有资质的都没笑过。
想到这,脸色的乌云又厚重了几分,暴雨都是骤然倾泻没有雷鸣的。
“小姐为何不悦?”一旁的礼玉突然开了口,似乎注意到我脸上的难过。
我看向透窗而来的一缕阳光,心如芒刺。明明曙光就照射在我的身上,为什么心灵却得不到救赎。
就连变成石头的奥特曼被光照射时,都可以重获生命,去正义去勇敢……
而我却要沉沦了。
“小姐。”
礼玉再一次呼唤我时,我转头看着她茫然的脸,强颜欢笑道:“我没事,我怎么睡在了软榻上?”
礼玉很认真的回忆了起来,好一会才回答我:“是荣世子抱你回府的,说是玩累了小憩,就直接给你放这了,见你睡得香,谁也没敢打扰你。”
“就这样?”我问。
“就这样。”她答。
我看着礼玉,本以为她能说出个花,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我在心里快速理一下事情脉络。
大概是:
昨天中午,怡香坊参加诗文赛,夺一;
昨天中下午,四号房劫走韩小姐,我晕倒一次;
昨天傍晚,家宴后,老夫子家汇合四号房的人,接走韩小姐,偶知水笙歌的二重身份——四号房房主;
昨天浅夜,荣奚别院商量处理办法偶然穿回三年前的水笙歌身上,并获得了水笙歌的记忆,穿回时,这边只是转瞬间。
第二次穿回后晕倒,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昨天发生的事差不多就这么多,总结下来就是水笙歌既是名声狼藉的尚书千金又是赞誉满载的四号房房主。
而我是被一个我不认识的重要的人安排来体验人生的?
这样想来还蛮狗血的,就这样没有目的不需要攻略,开心的做尊贵的尚书千金顺便偶尔亮亮四号房的身份在江湖上行个侠仗个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