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这老头!
虽然确实如此,我还是被他的话刺激到,吃不下了,我嵌着筷子的手抵着腰,想生气又觉得他的话很对。
“怎么不开心了?”老头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气。
我傲娇地继续扒拉饭,饭还没进嘴里,老头开始挑衅了。
“怎么?饭买多了吃不完了?”
“才不是呢?我不是那种人!”我羞愤地抗辩。
“嘘。”老头把食指放唇上示意我小声点,然后悄悄问道,“有份饺子和鱼吧?”
有没有的关你什么事?我直接背过他,不搭话。
“去给我拿过来,我就好这口。”
哼!
“我不白吃你的,回头送你一份大礼。”
大礼?我好奇地转身看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老头眼神虚,瞥了眼自己的怀里。
我踮起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他抱得紧的架势。
“快去。”老头坚定的抱怀,催促道。
我心下了然。
好东西是指望不上了,就当是帮我分担食物了。
我去取了饺子和鱼,想他吃着吃着总会噎着吧,又把唯一的汤一起拿上。
“咯,给你,筷子,吃吧。”我不情不愿又心中暗喜地给他送上筷子。
老头吃得极香。
本来只是想他帮我分担些,现在有些担心他噎着,都顾不上自己吃,单看他的吃相就忍不住提醒他,“老头,你慢些,还有很多。”
老头摆摆筷子,示意我多虑了。
我还是不放心,又怕他不够,索性把所有的饭都拎了过来,放到他旁边。
“老头,真的有很多,您慢点管够。”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顺道还用筷子撬了其他袋子,看见自己想吃的,干脆夹上点。
我在一旁,慢慢吃自己手里的,视线却都是老头身上。
这形象,最起码六十了吧,这吞咽的劲,确定不是营地里饿了十天八天的叫花子。
现在这么想就越发觉得老头清瘦,越看他瘦就不自然的把手里的也递给他。
“够了够了,这个你自己吃。”
老头推搡的倒是麻利,一气呵成后继续海吃。
半个小时左右,老头已经炫完饺子、鱼、汤和一道菜,然后缓慢下来又盯了盯其他菜。
“不介意我吃点吧!”
我愣愣地摇头。
他先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边嚼边开始问我。
“听说,你是走后门进来的?”
这让我怎么回答,我也是来了营地才知道入营条件那么高?周班主任只说让我来,我就来了!
这怎么能算我走后门呢?
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是周班主任使了些手段,不然临泉差班的我们确实没戏。
我没回答,自当默认。
“谁有这么大本事把你们塞进来。”
“我班主任,周晓陆。”我不假思索。
“真没快就把帮你开后门的人卖了?”
本来走后门就是个乌龙,起码我们是无辜的。其次,周晓陆我了解,即便这个世界他是差班的班主任,但是我原本的世界,他就是学生的明灯,校园的福音。
后门这种事,他一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所以,走后门就是个无稽之谈。
我没好气地一字一句强调,“我……没……有。”
“没有什么?”
“周晓陆周班主任,是我见过最正的人,他绝不是那种允许后门的人,我们也不是那种走后门的人,凭的是实力。”
“凭什么实力,能来这里的只有参加过国际赛事并获奖的未成年人,或者市级奖项傍身并通过考察的学生。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老头的一问让我哑口无言。
是呀!再怎么实力,都是我原本的世界的事,这里确实不行,放开了说,即便是凭借我的实力,恐怕进营地也没机会。
说罢,老头掏出一本小册子,牛皮纸般的封面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好东西,送你了,说不白吃就不白吃。”
我接过,粗略翻了一遍,前半段是小初高各科的知识框架,脉络清晰知识点着重。后半段像是各科知识的基理,有简单的乘法口诀,也有不太能看懂的字意演变。
这册子对于规规矩矩参加九年义务教育和高考的我,框架太大,实用性不大。
看完,我又递了回去。
“用不着。”
老头浅浅一笑,硬塞回我手里,“别看你这脑子一般,人不错。收着,日后用得到。”
塞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临走还顺走唯一的鸡腿。
老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这么执着的善意很让人动容。
我只好收下,然后快速处理完已经所剩无几的饭菜和垃圾。
趁着夜深人静我悄悄溜回宿舍,到了门口,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果然,他们完全不关心还有一个未归的我。
好在办公楼还能回去,最终我在木灵老师的工作上将就了一晚。
与虫鸣同眠。
次日,腰背极度不适。我在捶背伸腿中迎来营地第一课:
课程基础——课程时间15分钟。
我和伍元等五位因为没有教室使用权,只能站在门口停,比较开朗的郭乐大方的趴在窗台上。
“大家好,我是基础课程的许老师,现在开始上课……”
台上一个端庄的女老师刚开口,台下198位学生齐刷刷地翻开笔记本,握好笔,聚精会神地听着。
许老师却没有讲解任何知识性内容,而是讲了一下第一轮自学的范围和可借阅的地方。
第一轮自学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所学的全部课程,书社有6套完整的课程书籍。剩余四天可组团学习也可以个人学习,第五天上午考试,下午出成绩开始第一轮淘汰。
这么巧!这不就是老头给的小册子,糟糕,丢在木灵老师说的办公室里了。
我无奈的捂脸!
五分钟,许老师讲完重点。
王先生带着抱着大家简历的穆小姐走了进来。
“同学们,利用课堂剩余的十分钟,我们来做个随堂测试。”
全班顿时躁动起来,却无人敢怨声载道。
“1号销司进来,2号顾小曼起立,3号赵云南起立,196号钱百强起立197号孙浩起立198号销承起立。”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走进了教室,第一眼看向的销承。
“1号,1+2+3=?”
“6。”我秒回。
“2号,(1+2+3+4)2?”
“100。”顾小曼也不慢。
“3号,(1+2+3+4+5)3?”
“225乘15……2250+1125……”赵云南掰着手指嘀咕了一下,并没有浪费很多时间“3375。”
难度是高幅度累加的,后面的人很吃亏,现在我有些担心销承。
“196号,1+22+33?”
“32。”一口答出。
“197号,1+22+33+4??”
“288。”这位同学发现了规律预判了一下,早在心中算出了结果。
此时,我和很多同学已经开始盘算5的5次方是多少,然而王先生的规律和大家以为的并不同。
“198号,1+(1+2)2+(1+22+33)3+(1+22+33+4?)?=?”
“这不公平?”我脱口而出,288的四次方是什么概念,稍微有数感的人都明白这不亚于“天文符号”,单是平方已经是五位数,平方再平方答案预估十位数。
“公平是给有运气的人准备的。”王先生并没有过于与我辩驳什么,简单一句,继续等待销承的回答。
显然最后一个四次方难住了他,他面色微凉,眉头难舒,片刻后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正准备鞠躬道歉。
我看着他,按耐住如焚的心跳,让每一个神经滞留在288×288……拆分计算……82944……再乘82944……
再给我一秒,眼见销承的头低了下去。
“6879739914。答案是6879739914。”我抢先一步。
五位数乘积,十位数的结果,口算这怎么可能?
很多人瞪大了眼。
小时候的一段记忆突然充斥耳畔。
“小司,爸爸给你一天的时间,你把这个背下来。”
“这是什么?”
“这叫乘法表。”
“什么是乘法表?”
“比如2乘3,就是两个3想加或三个2想加。”说着,爸爸在纸上写出一列列数字,“这样太繁琐,于是用乘来简化……”
“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要背能?我都可以慢慢累加起来。”我摸着脑袋既是问爸爸也是问自己。
“慢慢累加太慢了。如果是99乘99,999乘999……呢?这一生只能算个和吗?”
突然耳鸣。
我看见王先生转身走了过来,然而耳朵和脑子连接处犹如遨游天际般放空,伴随视线突暗。我捂住耳朵,身体失重般倒下。
有只手稳稳抓住我。
“有人帮才是一种运气的人!”晕倒前,我牢牢抓住那只抓住我的手,告诉他。
再一次睁眼,我竟然没看出来自己在哪里。
柔软的垫子,浅蓝色的薄被,只是动动眼球就能将房间尽收眼底。
“醒了?”
我坐起身看去,穆小姐正在准备什么冲剂。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应了一声。
穆小姐端着杯子向我走了过来,“你是十年里唯一打破营地规矩的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虽然我晕倒了,但是晕倒前的记忆恍如刚临,历历在目。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替销承抢答吧!
所以破了规矩,好消息应该是,销承可以留下;坏消息是第一轮小测在即,我的昏睡已经浪费了极大的时间。
认真分析完后,我说:“都不想听。”
这样的回答似乎早已在穆小姐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浅笑地将杯子递给我,同时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五位数的乘积对你来说很简单吗?”穆小姐大概也是在回味问销承的那道题,连说话的语气都非常客气。
我的内心汗了一下,怎么可能会简单!因为爸爸从小训练我对财务报账表的计算与检查,才能勉强心算出结果。
然而表面上我只能一本正经的说,“一般般吧!”
穆小姐示意我先喝。
我接过浅尝一口,微甜,像绿茶,有点叶青的味道。然后大口喝了起来。
现在穆小姐看向我的目光更柔和。
我借此机会,打探起我们入营的原因。
“穆小姐,我记得入营第一天,王先生说我们五个是非人道手段走后门的,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穆小姐顿了一下,“知道。”
“是什么样的非人道手段,你能给我说说吗?”
穆小姐明显是在内心掂量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了原本神色。一言不发,拿走了我手中的杯子。
“一会医生就来了,会再次查看一下你的身体情况。”她留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我怎么了?这个总可以说吧。”我追着她的背影喊道。
“睡觉而已。”
睡觉而已?这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回答我了吗?
我还没时间去理解她的意思,就听见她对另外一个人的对话。
“醒了。能吃能喝能说话完全没有事,你需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休息够了,注意提醒她考试的事。”
这么冰冷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王先生。
考试确实为大,关键是我这里还有一本框架册子,这样的东西如虎添翼,必须让临泉都用上。
我三两下穿上鞋,心心恋恋自己的册子,一开门,王先生还没走。
看见我精神抖擞,王先生还愣了一下。
我点头示意,想仓皇离开。
“嗳!等下。”王先生突然叫住我,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你是伍孝廷的孩子吗?”
伍孝廷是谁?我摇摇头。
王先生若有顿悟般,“没事了,忙你的吧!”
我看在眼里,却也不敢过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犹豫了一下,还是火速离开了这里。
出了楼宇,才发现自己大意了,这是哪里呀!密密麻麻的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只有身后的楼是能压住这些大树的势头的。
霎时一静,我向楼中的王先生看去,短暂的尴尬麻痹了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