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一晚,陆西橙挑选霍竞川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挂在衣架上,结婚后,两人都特别会关心对方的穿着问题。
“穿秋衣还是穿加绒的衬衫?”
“穿那件粗布衬衫。”活重,穿好衣服浪费了。
“那再穿件毛衣,”陆西橙了解他的性子,在素色的毛衣里翻了翻,找出件灰色的,“这件很旧,起球了,穿这个。”
“好。”霍竞川把不穿的折叠整齐放回去。
“要不要穿军大衣?”陆西橙蹲在地上,仰头望着他。
“不用,”霍竞川随手拿出一件打了补丁的薄棉衣,零度左右,穿这个足够了。
“来回路上不冷吗?”
“不冷的。”霍竞川弯腰将她抱起来,“你老公是个大火炉,乖,我们睡觉了?”
“还早呢,饭盒里的菜装好了,你明早记得拿。”水库那边有简单灶台可以热饭菜,陆西橙给他两大饭盒米饭,一饭盒红烧肉带去,“还有水壶……”
话音未落,几个字被堵在口中,唇齿间是男人干净阳刚的气息。
霍竞川抱着她,手臂抬高,一边低头轻吻,灵活的手指解开睡衣纽扣:“妹妹,接下去一个月我会很辛苦,今晚我们好好过。”
“唔唔唔……”陆西橙说不出话,一个月四周,他们有三周都是好好过的呀,而且辛苦不是应该养精蓄锐?
重重吻了好一会儿,霍竞川分开唇给她顺气:“要不要去炕上?”
陆西橙小口小口喘气,气呼呼咬住霍竞川的下唇,微微摇头,长发披落在半空,翻出黑色的浪花。
“要抱着转圈圈?”霍竞川轻笑,迈开腿在卧室里踱步,唇复又贴上她的。
直到陆西橙觉得转够了,才指挥他坐到炕上:“你十二点之前必须要睡觉。”
十二点在这年代已经很晚了。
霍竞川瞄了眼床头的钟,奶黄色的小鸡闹钟是小姑娘拿出来的,但一次也没把她叫醒过。
“好,那你要努力。”
说着,翻身把人压进厚厚的被褥里。
……
清晨,霍竞川睁开双眼,狭长眼眸带着餍足,大手习惯性地抚摸怀里白嫩纤弱的细肩。
“唔……你要走了吗?”陆西橙趴在他胸口,神色困倦,唇微微翘着,是被疼爱过的模样。
“吵醒你了?”霍竞川亲亲她的发顶,拿起手边的衣服,“来,张开手臂,把睡衣穿上。”
“唔~不要穿。”陆西橙打了呵欠,她才睡了没多久。
“你一个人睡觉,不穿会冷,乖,听话!”
霍竞川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帮小姑娘把睡衣套上,陆西橙窝在他怀里睡眼惺忪地撒娇:“老公再抱会儿!”
“等你睡着我再走。”霍竞川提早半小时醒来,就是想再哄哄她。
他伸长手臂,让小姑娘枕在他肩窝里,低头细细描绘她的睡颜,要一整天见不到了,多看会儿。
“妹妹,我不在家,你出门都要让煤球跟着,别一个人去玩。”
“嗯。”
“中饭记得吃,晚上我要是回来得晚,不用等我。”
“嗯。”
“出门穿上军大衣,别冻着。”
“呼呼。”
“要想我!”
“……”
霍竞川捏捏她的小鼻子,把大灰狼玩偶塞进她怀里,起身下炕,掖好被角,顺手将床头的闹钟关掉。
背上收拾好的背包,霍竞川轻手轻脚走出卧室,早饭是面条,现成的湿面煮起来很方便,陆西橙炖了一锅卤蛋红烧肉放在煤炉子上,还是温热的。
随着“吱呀”一声,院门被关上,卧室里,两条小腿在被窝里蹬了蹬,一张小脸埋在大灰狼的肚子上无声偷笑,太好了,她的小腰可以休息一个月。
咦,她这样想好像不太对,霍大灰去干活,很辛苦的,小脸又皱起来,晚上给他吃顿好的弥补弥补吧!
……
初冬的早晨天蒙蒙亮,地上一层昨晚下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霍竞川站在村口,他看着手表,还有五分钟到六点。
很快,几十道人影飞快朝这边跑来,王春才跑得气喘吁吁:“川哥,人都到齐了,我们出发了吗?”
“走吧。”霍竞川走在第一个,王春才往后面望去,除了他们小队是全部一起走的,其余小队要么分散,各走各的,要么人还没齐,还在那儿等。
霍竞川背着军绿色背包,这只背包是沈叶棠寄来的,很大,适合他的体型,陆西橙又在背包里面缝了两块牛皮,不会松垮垮的,容量大又结实,能放很多东西。
路上的人,大多数背着背篓,里面放着红薯等干粮,也有挑着两个箩筐的,一边是被褥和食物,一边柴火,这些人是打算住在那边暂时不回来了。
张嘉宁紧紧跟着霍竞川身后,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是……徐晋杭!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原则上,知青结婚了就不算知青了,这也是很多知青日子再苦也不愿意结婚的原因,哪怕他们的原籍贯地有返程招工的机会,这些机会多是针对个人的,结婚了,这些就都失去了。
徐晋杭在前进大队结了婚,算是前进大队的一户家庭,当然要去修水库,他倒是想让沈安宁去,大队能同意吗?
张嘉宁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一个人走,没有人和他同行,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从他去西北看望父母回来后,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张嘉宁懒得再虚与委蛇,做表面功夫。
相识快二十年的朋友,走到如今的地步,张嘉宁不是不难过,是他的错吗?
不,从徐晋杭的母亲对他露出那副嘴脸,从他莫名其妙出现在下乡名单上开始,他们渐行渐远就是必然的结局。
张嘉宁释然地露出一个笑,追上前面人的脚步。
“川哥,春才,等等我!”